古籍《资治通鉴》之汉纪一 阅读

栏目:古籍资讯发布:2023-10-06浏览:3收藏

古籍《资治通鉴》之汉纪一 阅读,第1张

汉纪·汉纪一

 作者:司马光

 起旃蒙协洽,尽柔兆涒滩,凡二年。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

 ◎元年乙未,公元前二零六年

 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诸将或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降,杀之不祥。”乃以属吏。

 贾谊论曰: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然后以六合为家,肴、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谊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沛公西入咸阳,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萧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府图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厄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沛公见秦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樊哙谏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将为富家翁耶?凡此奢丽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愿急还霸上,无留宫中!”沛公不听。张良曰:“秦为无道,故沛公得至此。夫为天下除残贼,宜缟素为资。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桀为虐’。且忠言逆耳利于行,毒药苦口利于病,愿沛公听樊哙言!”沛公乃还军霸上。十一月,沛公悉召诸县父老、豪桀,谓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诸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民。”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项羽既定河北,率诸侯兵欲西入关。先是,诸侯吏卒、繇使、屯戍过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无状。及章邯以秦军降诸侯,诸侯吏卒乘胜多奴虏使之,轻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怨,窃言曰:“章将军等诈吾属降诸侯。今能入关破秦,大善;即不能,诸侯虏吾属而东,秦又尽诛吾父母妻子,奈何?”诸将微闻其计,以告项羽。项羽召黥布、蒲将军计曰:“秦吏卒尚众,其心不服,至关不听,事必危。不如击杀之,而独与章邯、长史欣、都尉翳入秦。”于是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馀万人新安城南。

 或说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强。闻项羽号章邯为雍王,王关中,今则来,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关,无内诸侯军;稍征关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计,从之。已而项羽至关,关门闭。闻沛公已定关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关。十二月,项羽进至戏。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令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欲以求封。项羽大怒,飨士卒,期旦日击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号百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号二十万,在霸上。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财好色。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张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与俱去,曰:“毋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良曰:“料公士卒足以当项羽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尝,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羽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馀骑来见项羽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隙。”项羽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项羽因留沛公与饮。范增数目项羽,举所佩玉夬以示之者三。项羽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羽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遂入,披帷立,真目视项羽,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羽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也。”项羽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羽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其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羽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有虎狼之心,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豪毛不敢有所近,还军霸上以待将军。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赏,而听细人之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将军不取也!”项羽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如今人方为刀俎,我方为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鸿门去霸上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骊山下道芷阳,间行趣霸上。留张良使谢项羽,以白璧献羽,玉斗与亚父。沛公谓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间至军中,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将军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亚父足下。”项羽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将军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项羽则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将军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居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秦民大失望。韩生说项羽曰:“关中阻山带河,四塞之地,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羽见秦宫室皆已烧残破,又心思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韩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项羽闻之,烹韩生。

 项羽使人致命怀王,怀王曰:“如约。”项羽怒曰:“怀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专主约!天下初发难时,假立诸侯后以伐秦。然身被坚执锐首事,暴露于野三年,灭秦定天下者,皆将相诸君与籍之力也。怀王虽无功,固当分其地而王之。”诸将皆曰:“善!”春,正月,羽阳尊怀王为义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徙义帝于江南,都郴。

 二月,羽分天下王诸将。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与范增疑沛公,而业已讲解,又恶负约,乃阴谋曰:“巴、蜀道险,秦之迁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关中地也。”故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而三分关中,王秦降将,以距塞汉路。章邯为雍王,王咸阳以西,都废丘。长史欣者,故为栎阳狱掾,尝有德于项梁;都尉董翳者,本劝章邯降楚。故立欣为塞王,王咸阳以东,至河,都栎阳;立翳为翟王,王上郡,都高奴。项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为西魏王,王河东,都平阳。瑕丘申阳者,张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阳为河南王,都洛阳。韩王成因故都,都阳翟。赵将司马卬定河内,数有功,故立卬为殷王,王河内,都朝歌。徙赵王歇为代王。赵相张耳素贤,又从入关,故立耳为常山王,王赵地,治襄国。当阳君黥布为楚将,常冠军,故立布为九江王,都六。番君吴芮率百越佐诸侯,又从入关,故立芮为衡山王,都邾。义帝柱国共敖将军击南郡,功多,因立敖为临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都无终。燕将臧荼从楚救赵,因从入关,故立荼为燕王,都蓟。徙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都即墨。齐将田都从楚救赵,因从入关,故立都为齐王,都临菑。项羽方渡河救赵,田安下济北数城,引其兵降项羽,故立安为济北王,都博阳。田荣数负项梁,又不肯将兵从楚击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陈馀弃将印去,不从入关,亦不封。客多说项羽曰:“张耳、陈馀,一体有功于赵,今耳为王,馀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闻其在南皮,因环封之三县。番君将梅鋗功多,封十万户侯。

 汉王怒,欲攻项羽,周勃、灌婴、樊哙皆劝之。萧何谏曰:“虽王汉中之恶,不犹愈于死乎?”汉王曰:“何为乃死也?”何曰:“今众弗如,百战百败,不死何为!夫能诎于一人之下而信于万乘之上者,汤、武是也。臣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汉王曰:“善!”乃遂就国,以何为丞相。汉王赐张良金百镒,珠二斗;良具以献项伯。汉王亦因令良厚遗项伯,使尽请汉中地,项王许之。夏,四月,诸侯罢戏下兵,各就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汉王之国。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张良送至褒中,汉王遣良归韩;良因说汉王烧绝所过栈道,以备诸侯盗兵,且示项羽无东意。

 田荣闻项羽徙齐王市于胶东,而以田都为齐王,大怒。五月,荣发兵距击田都,都亡走楚。荣留齐王市,不令之胶东。市畏项羽,窃亡之国。荣怒,六月,追击杀市于即墨,自立为齐王。是时,彭越在巨野,有众万馀人,无所属。荣与越将军印,使击济北。秋,七月,越击杀济北王安。荣遂并王三齐之地,又使越击楚。项王命萧公角将兵击越,越大破楚军。

 张耳之国,陈馀益怒曰:“张耳与馀,功等也。今张耳王,馀独侯,此项羽不平!”乃阴使张同、夏说说齐王荣曰:“项羽为天下宰不平,尽王诸将善地,徙故王于丑地。今赵王乃北居代,馀以为不可。闻大王起兵,不听不义。愿大王资馀兵击常山,复赵王,请以赵为扞蔽!”齐王许之,遣兵从陈馀。

 项王以张良从汉王,韩王成又无功,故不遣之国,与俱至彭城,废以为穰侯;已,又杀之。

 初,淮阴人韩信,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信钓于城下,有漂母见信饥,饭信。信喜,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因众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于是信孰视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为怯。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麾下,无所知名。项梁败,又属项羽,羽以为郎中。数以策干羽,羽不用。汉王之入蜀,信亡楚归汉,未知名。为连敖,坐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说之,言于王。王拜以为治粟都尉,亦未之奇也。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汉王至南郑,诸将及士卒皆歌讴思东归,多道亡者。信度何等已数言王,王不我用,即亡去。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王曰:“丞相何亡。”王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来谒王。王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王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顾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于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信拜礼毕,上坐。王曰:“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信辞谢,因问王曰:“今东乡争权天下,岂非项王耶?”汉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强孰与项王?”汉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贺曰:“惟信亦以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项王暗恶叱咤,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不居关中而都彭城;背义帝之约,而以亲爱王诸侯,不平;逐其故主而王其将相,又迁逐义帝置江南;所过无不残灭,百姓不亲附,特劫于威强耳。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其强易弱。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为秦将,将秦子弟数岁矣,所杀亡不可胜计;又欺其众降诸侯,至新安,项王诈坑秦降卒二十馀万,唯独邯、欣、翳得脱。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强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爱也。大王之入武关,秋毫无所害;除秦苛法,与秦民约法三章;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于诸侯之约,大王当王关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职入汉中,秦民无不恨者。今大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也。”于是汉王大喜,自以为得信晚,遂听信计,部署诸将所击。留萧何收巴、蜀租,给军粮食。

 八月,汉王引兵从故道出,袭雍;雍王章邯迎击汉陈仓。雍兵败,还走;止,战好畤,又败,走废丘。汉王遂定雍地,东至咸阳,引兵围雍王于废丘,而遣诸将略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为渭南、河上、上郡。将军薛欧、王吸出武关,因王陵兵以迎太公、吕后。项王闻之,发兵距之阳夏,不得前。王陵者,沛人也,先聚党数千人,居南阳,至是始以兵属汉。项王取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乡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愿为老妾语陵:善事汉王,汉王长者,终得天下,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剑而死。项王怒。烹陵母。

 项王以故吴令郑昌为韩王,以距汉。

 张良遗项王书曰:“汉王失职,欲得关中,如约即止,不敢东。”又以齐、梁反书遗项王曰:“齐欲与赵并灭楚。”项王以此故无西意,而北击齐。

 燕王广不肯之辽东,臧荼击杀之,并其地。

 是岁,以内史沛周苛为御史大夫。

 项王使趣义帝行,其群臣、左右稍稍叛之。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二年丙申,公元前二零五年

 冬,十月,项王密使九江、衡山、临江王击义帝,杀之江中。

 陈馀悉三县兵,与齐兵共袭常山。常山王张耳败,走汉,谒汉王于废丘,汉王厚遇之。陈馀迎赵王于代,复为赵王。赵王德陈馀,立以为代王。陈馀为赵王弱,国初定,不之国,留傅赵王;而使夏说以相国守代。

 张良自韩间行归汉,汉王以为成信侯。良多病,未尝特将,常为画策臣,时时从汉王。

 汉王如陕,镇抚关外父老。

 河南王申阳降,置河南郡。

 汉王以韩襄王孙信为韩太尉,将兵略韩地。信急击韩王昌于阳城,昌降。十一月,立信为韩王,常将韩兵从汉王。

 汉王还都栎阳。

 诸将拔陇西。

 春,正月,项王北至城阳。齐王荣将兵会战,败,走平原,平原民杀之。项王复立田假为齐王。遂北至北海,烧夷城郭、室屋,坑田荣降卒,系虏其老弱、妇女,所过多所残灭。齐民相聚叛之。

 汉将拔北地,虏雍王弟平。

 三月,汉王自临晋渡河。魏王豹降,将兵从;下河内,虏殷王卬,置河内郡。

 初,阳武人陈平,家贫,好读书。里中社,平为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陈孺子之为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及诸侯叛秦,平事魏王咎于临济,为太仆,说魏王,不听。人或谗之,平亡去。后事项羽,赐爵为卿。殷王反楚,项羽使平击降之。还,拜为都尉,赐金二十镒。居无何,汉王攻下殷。项王怒,将诛定殷将吏。平惧,乃封其金与印,使使归项王;而挺身间行,杖剑亡,渡河,归汉王于脩武,因魏无知求见汉王。汉王召入,赐食,遣罢就舍。平曰:“臣为事来,所言不可以过今日。”于是汉王与语而说之。问曰:“子之居楚何官?”曰:“为都尉。”是日,即拜平为都尉,使为参乘,典护军。诸将尽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即与同载,反使监护长者!”汉王闻之,愈益幸平。

 汉王南渡平阴津,至洛阳新城。三老董公遮说王曰:“臣闻‘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为贼,敌乃可服。’项羽为无道,放杀其主,天下之贼也。夫仁不以勇,义不以力,大王宜率三军之众为之素服,以告诸侯而伐之,则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举也。”于是汉王为义帝发丧,袒而大哭,哀临三日,发使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江南,大逆无道!寡人悉发关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使者至赵,陈馀曰:“汉杀张耳,乃从。”于是汉王求人类张耳者斩之,持其头遗陈馀;馀乃遣兵助汉。

 田荣弟横收散卒,得数万人,起城阳,夏,四月,立荣子广为齐王,以拒楚。项王因留,连战,未能下。虽闻汉东,既击齐,欲遂破之而后击汉,汉王以故得率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伐楚。到外黄,彭越将其兵三万馀人归汉。汉王曰:“彭将军收魏地得十馀城,欲急立魏后。今西魏王豹,真魏后。”乃拜彭越为魏相国,擅将其兵略定梁地。汉王遂入城,收其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项王闻之,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至萧。晨,击汉军而东至彭城,日中,大破汉军。汉军皆走,相随入谷、泗水,死者十馀万人。汉卒皆南走山,楚又追击至灵壁东睢水上;汉军却,为楚所挤,卒十馀万人皆入睢水,水为之不流。围汉王三匝。会大风从西北起,折木,发屋,扬沙石,窈冥昼晦,逢迎楚军,大乱坏散,而汉王乃得与数十骑遁去。欲过沛收家室,而楚亦使人之沛取汉王家。家皆亡,不与汉王相见。汉王道逢孝惠、鲁元公主,载以行。楚骑追之,汉王急,推堕二子车下。滕公为太仆,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曰:“今虽急,不可以驱,奈何弃之!”故徐行。汉王怒,欲斩之者十馀;滕公卒保护,脱二子。审食其从太公、吕后间行求汉王,不相遇,反遇楚军。楚军与归,项王常置军中为质。

 是时,吕后兄周吕侯为汉将兵,居下邑。汉王间往从之,稍稍收其士卒。诸侯皆背汉,复与楚。塞王欣、翟王翳亡降楚。

 田横进攻田假,假走楚,楚杀之。横遂复定三齐之地。

 汉王问群臣曰:“吾欲捐关以东,等弃之,谁可与共功者?”张良曰:“九江王布,楚枭将,与项王有隙;彭越与齐反梁地;此两人可急使。而汉王之将,独韩信可属大事,当一面。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则楚可破也!”

 初,项王击齐,征兵九江,九江王布称病不在,遣将将军数千人行。汉之破楚彭城,布又称病不佐楚。楚王由此怨布,娄使使者诮让,召布。布愈恐,不敢往。项王方北忧齐、赵,西患汉,所与者独九江王;又多布材,欲亲用之,以故未之击。汉王自下邑徙军砀,遂至虞,谓左右曰:“如彼等者,无足与计天下事!”谒者随何进曰:“不审陛下所谓。”汉王曰:“孰能为我使九江,令之发兵倍楚?留项王数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随何曰:“臣请使之!”汉王使与二十人俱。

 五月,汉王至荥阳,诸败军皆会,萧何亦发关中老弱未傅者悉诣荥阳,汉军复大振。楚起于彭城,常乘胜逐北,与汉战荥阳南京、索间。楚骑来众,汉王择军中可为骑将者,皆推故奉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汉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军不信;愿得大王左右善骑者傅之。”乃拜灌婴为中大夫令,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将骑兵击楚骑于荥阳东,大破之,楚以故不能过荥阳而西。汉王军荥阳,筑甬道属之河,以取敖仓粟。

 周勃、灌婴等言于汉王曰:“陈平虽美如冠玉,其中未必有也。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日大王尊官之,令护军。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乱臣也,愿王察之!”汉王疑之,召让魏无知。无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汉王召让平曰:“先生事魏不中,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说,故去;事项王,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闻汉王能用人,故归大王。臣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诚臣计画有可采乎,愿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金具在,请封输官,得其骸骨。”汉王乃谢,厚赐,拜为护军中尉,尽护诸将。诸将乃不敢复言。

 魏王豹谒归视亲疾;至则绝河津,反为楚。

 六月,汉王还栎阳。

 壬午,立子盈为太子;赦罪人。

 汉兵引水灌废丘,废丘降,章邯。尽定雍地,以为中地、北地、陇西郡。

 关中大饥,米斛万钱,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汉。

 初,秦之亡也,豪杰争取金玉,宣曲任氏独窖仓粟。及楚、汉相距荥阳,民不得耕种,而豪杰金玉尽归任氏,任以此起,富者数世。

 秋,八月,汉王如荥阳,命萧何守关中,侍太子,为法令约束,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事有不及奏决者,辄以便宜施行,上来,以闻。计关中户口,转漕、调兵以给军,未尝乏绝。汉王使郦食其往说魏王豹,且召之。豹不听,曰:“汉王慢而侮人,骂詈诸侯、群臣如骂奴耳,吾不忍复见也。”于是汉王以韩信为左丞相,与灌婴、曹参俱击魏。汉王问食其:“魏大将谁也?”对曰:“柏直。”王曰:“是口尚乳臭,安能当韩信!骑将谁也?”曰:“冯敬。”曰:“是秦将冯无择子也,虽贤,不能当灌婴。”“步卒将谁也?”曰:“项佗。”曰:“不能当曹参。吾无患矣!”韩信亦问郦生:“魏得无用周叔为大将乎?”郦生曰:“柏直也。”信曰:“竖子耳。”遂进兵。魏王盛兵蒲坂以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渡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流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九月,信击虏豹,传诣荥阳;悉定魏地,置河东、上党、太原郡。

 汉之败于彭城而西也,陈馀亦觉张耳不死,即背汉。韩信既定魏,使人请兵三万人,愿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粮道。汉王许之,乃遣张耳与俱,引兵东,北击赵、代。后九月,信破代兵,禽夏说于阏与。信之下魏破代,汉辄使人收其精兵诣荥阳以距楚。

xìn 〔名〕

(1) 信约;盟约 以继好结信。——《左传·襄公元年》

(2) 符契;凭证 行而无信。——《战国策·燕策》

(3) 又如:信笼(内盛物品后封口加盖印信的箱笼);刻木为信

(4) 持有信物的外交使臣或传送函件或口头消息的人 宜急追信改书。——《资治通鉴》越绝粮,使素忠为信,告粜于吴。——《越绝书》 司空郑冲驰遣信就阮籍求文。——《世说新语·文学》

(5)通“讯”。音讯 不见眼中人,天长音信断。——李白《大堤曲》

(6)又如:信耗(信息;消息);信炮(按约定信号所放之炮);信音(音信;消息);通风报信;凶信;信鸽;信鸿;信鸟;信问(信息)

(7)书信,信件(晚起义。先秦两汉的书信又用“书”字表示) 函使报信。——清·袁枚《祭妹文》

在起初`信大多表示:消息`讯息`凭证```

在这种意义下`无法考证谁是第一个写的人```

古代讯息一般都是由人传递`后来出现使用飞禽的方法`如:信鸽```

信的起源(转自Dreambluer)

非洲最南端的海角——“好望角”,是1486年葡萄牙人迪亚士发现的。在苏伊士运河开凿之前,从英国到印度的航船必须绕过好望角,航程风急浪险,耗时六个月左右。海员们都希望给亲人捎回平安家信,但是难得碰到返回英国的船舶。于是,他们约定在好望角的一块巨石下放置信件。石头上刻着:“请在下面找信件!”这样,所有前往印度方向去的船都在这里停靠,海员们把家信放在石头下面;所有驶回英国方向去的船也派人在这里上岸,把石头下面的信件取走捎回英国。后来人们就把这块巨石命名为世界上最早的“邮局”。这块巨石现存放在开普敦博物馆里,作为历史纪念物

邮政源于我国。2000多年前的春秋时代,我国已有邮政。古籍中有"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之语。所谓"置邮传命",即通过邮递而传达命令。"邮"字在2000多年前即已出现了。到秦末汉初,更是在各地的交通要道上设驿站,传递政府公文。当时是用快马做工具,每到一个驿站便换人换马,以求迅速。至1912年,驿站才给全部裁撤。驿站撤消前,我国民间也同时存在公共的寄信机构,叫"民信局",明永乐年间(1403-1425)创立,直到1935年1月1日才全部停业。

2500年前,我们祖先就开始驯养信鸽。在西夏与北宋的战争中,西夏军队利用信鸽做军事通讯。南宋初,大将曲端的军队中也使用信鸽传达消息召集军队。古代称信鸽为“飞奴”。传说汉高祖刘邦被楚霸王项羽所围时,就是以信鸽传书,引来援兵脱险的。张骞、班超出使西域,也用鸽子来与皇家传送信息。清乾隆年间,我国广东佛山地区每年5、6月份举行放鸽会,每年都有几千只参加,赛距约400华里。当时在上海、北京等地,也有类似的赛鸽会。国外利用信鸽传递消息的最早文字记载,见于公元前530年,当时利用信鸽传送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成绩。

鸿雁是书信的代称,有时亦代称邮递员。何以“鸿雁”代称书信和邮递员?溯其源,汉朝时,苏武出使匈奴,被单于流放北海去放羊。10年后,汉朝与匈奴和亲,但单于仍不让苏武回汉。与苏武一起出使匈奴的常惠,把苏武的情况密告汉使,并设计,让汉使对单于讲:汉朝皇帝打猎射得一雁,雁足上绑有书信,叙说苏武在某个沼泽地带牧羊。单于听后,只有让苏武回汉。后来,人们就用鸿雁比喻书信和传递书信的人。

  (秦孝公用卫鞅。鞅欲变法,孝公恐天下议己,疑之。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智之虑者,必见傲于人。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人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人,不循其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人而教,智者不变法而治。因人而教,不劳而功成;缘法而理,吏习而人安。”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常人安于习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杜贽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修礼无邪。”卫鞅又曰:“治代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孝公曰:“善。”遂变法也。)

 由是言之,故知若人者,各因其时而建功立德焉。(孟子曰:“虽有磁基,不如逢时;虽有智能,不如逢代。”范蠡曰:“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语》曰:“圣人修备以待时也。”)

 何以知其然耶?桓子曰:“三皇以道治,五帝用德化,三王由仁义,五霸用权智。”(说曰:无制令刑罚,谓之皇;有制令而无刑罚,谓之帝;赏善诛恶,诸侯朝事,谓;兴兵众,立约盟,以信义矫代,谓之伯。

 文子曰:“帝者,贵其德也;王者,尚其义也;霸者,迫于理也。道狭然后任智,德薄然后任刑,明浅然后任察。”议曰:夫建国立功,其政不同也如此。)

 五帝以上久远,经传无事,唯王霸二盛之美,以定古今之理焉。(秦汉居帝王之位,所行者霸事也。故以为德之次。)

 夫王道之治,先除人害,而足其衣食。

 (论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匹妇蚕之,年五十者,可以衣帛矣。百亩之田,数口之家,耕稼修理,可以无饥矣。鸡豚狗彘之畜,不失其时,老者可以食肉矣。夫上无贪欲之求,下无奢之人,藉税省少而徭役不繁,其仕者,食禄而已,不与人争利焉。是以产业均而贫富不能相悬也。”)

 然后教以礼仪。

 (故明王审己正统,慎乃在位。宫室舆服,不逾礼制,九女正序于内,三公分职于外。制井田以齐之,设诸侯以牧之,使饶不溢侈,少不匮乏,然后申以辟雍之化,示以揖让之容,是以和气四塞,祸乱不生,此圣王之教也。)

 而威以刑诛,使知好恶去就。

 (虞帝先命禹平水土,后稷播植百谷,契班五教,皋陶修刑,故天下太平也。)

 是故,大化四凑,天下安乐,此王者之术。

 (王者,父天母地,调和阴阳,顺四时而理五行,养黎元而育群生,故王之为言,往也。盖言其惠泽优游,善养润天下,天下归往之,故曰王也。)

 霸功之大者,尊君卑臣,权统由一,政不二门,赏罚必信,法令着明,百官修理,威令必行。

 (夫霸君亦为人除难兴利,以富国强兵,或承衰乱之后,或兴兵征伐。皆未得遵法度、申文理,度代而制,因时施宜,以从便善之计,而务在于立功也。)此霸者之术。

 (王道纯而任德,霸道驳而任法。此优劣之差也。)

 《道德经》曰:“我无为而人自化。”《文子》曰:“所谓无为者,非谓引之不来,推之不往,谓其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推自然之势也。”(故曰:“智而好问者圣,勇而好问者胜。乘众人之智,即无不任也;用众人之力,即无不胜也。故圣人举事,未尝不因其资而用也。)故曰:汤武,圣主也,而不能与越人乘舲舟,泛江湖。伊尹,贤相也,而不能与胡人骑原马,服騊駼。孔、墨,博通也,而不能与山居者入榛薄,出险阻。

 由是观之,人智之于物,浅矣;而欲以昭海内、存万方,不因道理之数,而专己之能,则其穷不远。故智不足以为理,勇不足以为强,明矣。然而君人者,在庙堂之上,而知四海之外者,因物以识物,因人以知人也。

 (《吕氏春秋》曰:“昊天无形,而万物以成;大圣无事,而千官尽能,此谓不教之教,无言之诏也。”)

 夫冬日之阳,夏日之阴,万物归之,而莫之使。至精之感,弗召自来。待目而昭见,待言而使令,其于理难矣。

 (《文子》曰:“三月婴儿,未知利害,而慈母之爱喻焉者,情也。”故曰:言之用者小,不言之用者大。又曰: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动化者也。施而仁,言而信,怒而威,是以精诚为之者也。施而不仁,言而不信,怒而不威,是以外貌为之也。)

 皋陶喑而为大理,天下无虐刑;师旷瞽而为大宰,晋国无乱政。

 (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

 不言之令,不视之见,圣人所以为师。此黄老之术也。

 (《文子》曰:“圣人所由曰道,所为曰事。道犹金石,一调不可更;事犹琴瑟,每调终而改调。故法制礼乐者,理之具也,非所以为理也。”

 昔曹参相齐,其治要用黄老术,齐国安集。及代萧何为汉相,参去,属其后相曰:“以治齐,狱市为寄,慎勿扰也。”后相曰:“治无大于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容也。今君扰之,人安所容乎?吾是以先之。”由是观之,秦人极刑而天下叛,孝武峻法而狱繁。此其弊也。《经》曰:“我无为而人自化,我好静而人自正。”参欲以道化其本,不欲扰其末也。太史公曰:“参为汉相,清静寡欲,言合道意。然百姓离秦之酷扰,参与休息无为,故天下俱称其美矣。”

 议曰:黄老之风,盖帝道也。)

 孔子闲居,谓曾参曰:“昔者明王内修七教,外行三至。七教修而可以守,三至行而可以征。明王之守也,则必折冲千里之外;其征也,还师衽席之上。”

 曾子曰:“敢问‘七教’?”

 孔子曰:“上敬老则下益孝,上敬齿则下益悌,上乐施则下益亮,上亲贤则下择交,上好德则下无隐,上恶贪则下耻争,上廉让则下知节。此之谓七教也。”(七教者,治之本也。教定则本正矣。凡上者,人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也?)

 昔明王之治人也,必裂土而封之,分属而理之。使有司月省而时考之,进贤,退不肖。(然则贤良者悦,不肖者惧矣。)哀鳏寡,养孤独,恤贫穷,诱孝悌,选才能,此七者修,四海之内,无刑人矣。

 上之亲下也,如腹心;则下之亲上也,如幼子之于慈母矣。其于信也,如四时;而人信之也,如寒暑之必验。故视远若迩,非道迩也,见明德也。是以兵革不动而威,用利不施而亲,此之谓“明王之守,折冲千里之外者也”。

 (议曰:昔管子谓齐桓公曰:“君欲霸王,举大事,则必从其本矣。夫齐国百姓,公之本也。人甚忧饥而税敛重,人甚惧死而刑政险,人甚伤劳而上举事不时。公轻其税,缓其刑,举事以时,则人安矣。”此谓修本而霸王也。)

 曾子曰:“何谓‘三至’?”

 孔子曰:“至礼不让,而天下理;至赏不费,而天下之士悦;至乐无声,而天下之人和。”何则?昔者明王必尽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实;既知其实,然后因天下之爵以尊之。此谓“至礼不让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禄,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谓“至赏不费而天下之士悦”。如此,则天下之明誉兴焉,此谓之“至乐无声而天下之人和”。(故曰:所谓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亲;所谓天下之至智者,能用天下之至和;所谓天下之至明者,能举天下之至贤也。)故仁者莫大于爱人,智者莫大于知贤,政者莫大于能官。有德之君,修此三者,则四海之内,供命而已矣。此之谓“折冲千里之外”。(夫明王之征,必以道之所废,诛其君,改其政,吊其人,而不夺其财也。)故曰:明王之征,犹时雨之降,至则悦矣。此之谓“还师衽席之上”(言安而也。)。故扬雄曰:“六经之理,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

 此孔氏之术也。(议曰:孔氏之训,务德行义,盖王道也。)

 墨子曰:“古之人未知为宫室,就陵阜而居,穴而处,故圣王作,为宫室。为宫室之法,高足以避润湿,边足以圉风寒。宫墙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礼。谨此则止,不以为观乐也。故天下之人,财用可得而足也。当今为宫室则与此异矣。必厚敛于百姓,以为宫室,台榭曲直之望,青黄刻镂之饰,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而象之。是以其财不足以待凶饥,振孤寡,故国贫而难理也。为宫室不可不节。(议曰:此节宫室者也。)

 古之人未知为衣服,时衣皮带茭,冬则不轻而暖,夏则不轻而清。圣王以为不中人之情,故圣人作,诲妇人,以为人衣。为衣服之法,冬则练帛,足以为轻暖;夏则絺绤,足以为轻清;谨此则止,非以荣耳目,观愚人也。是以其人用俭约而易治,其君用财节而易赡也。当今,其为衣服,则与此异矣。必厚敛于百姓,以为文采靡曼之衣,铸金以为钩,珠玉以为佩。由此观之,其为衣服,非为身体,此为观好也。是以其人僻而难治,其君奢侈而难谏。夫以奢侈之君,御僻之人,欲国无乱,不可得也。为衣服不可不节。”(议曰:此节衣服者也。)

 此墨翟之术也。(议曰:墨家之议,去奢节用,盖强本道。)

 商子曰:“法令者,人之命也,为治之本。(慎子曰:“君人者,舍法而以身治,则受赏者虽富,望多无穷;受罚者虽富,望轻无已。君舍法而以心裁轻重,怨之所由生也。是以分马者之用策,分田者之用钩,非以钩策为过人之智也,所以去和塞怨也。故曰:夫君任法而不躬为,则怨不生,而上下和也。”)一兔走,百人逐之,非以兔可分为百,由名分之未定也。卖兔满市,盗不敢取者,由名分之定也。故名分未定,虽尧舜禹汤,且皆加务而逐之;名分已定,则贫盗不敢取。故尧舜圣人之为法令也,置官也,置吏也,所以定分也。(《尸子》曰:“夫使众者,诏作则迟,分地则速,是何也?无所逃其罪也。言亦有地,不可不分,君臣同地,则臣有所逃其罪矣。故陈绳则木之枉者有罪,审名分则群臣之不审者有罪矣。”)名分定则大诈贞信,巨盗愿悫,而各自治也。”(《尹文子》曰:“名定则物不竞,分明则私不行。物不竞,非无心,由名定,故无所措其心;私不行,非无欲,由分明,故无所措其欲。然则心欲人人有之,而得同于无心无欲者,在制之有道故也。”)

 申子曰:“君如身,臣如手;君设其本,臣操其末。为人君者,操契以责其名。名者,天地之网,圣人之符。张天地之网,用圣人之符,则万物无所逃矣。”

 (议曰:韩子曰:“人主者,非目若离朱乃为明也,耳若师旷乃为聪也。不任其数而待目以为明,所见者少矣,非不弊之术也。不因其势,而待耳以为聪,所闻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视,使天下不得不为己听。身居深宫之中,明烛四海之内,而天下不能蔽、不能欺者,何也?匿罪之罚重,而告之赏厚也。”

 孙卿曰:“明职分,序事业,材伎官能,莫不治理。如是,则厚德者进,廉节者起,兼听齐明,而百事无留,故天子不视而见,不听而闻,不虑而知,不动而功,块然独坐而天下从之。此操契以责名者也。”

 《尸子》曰:“明君之立,其貌庄,其心虚,其视不躁,其听不,审分应辞,以立于朝,则隐匿疏远,虽有非焉,必不多矣。明君不长耳目,不行间谍,不强闻见,形至而观,声至而听,事至而应;近者不过,则远者理矣;明者不失,则微者敬矣。此万物无所逃也。”)

 动者摇,静者安;名自名也,事自定也。

 (议曰:《尸子》曰:“治水潦者,禹也;播五谷者,后稷也;听讼折衷者,皋陶也;舜无为也,而为天下父母。”此则名自名也。

 太公谓文王曰:“天有常形,人有常生,与天人共其生者,而天下静矣。”此则事自定也。)

 是以有道者,因名而正之,随事而定之。

 (《尹文子》曰:“因贤者之有用,使不得不用;因愚者之无用,使不得用。用与不用,各得其用,奚患物之乱也?”

 《尸子》曰:“听朝之道,使人有分。有大善者,必问其孰进之;有大过者,必问其孰任之,而行罚赏焉。且以观贤不肖也,明分则不弊,正名则不虚。贤则贵之,不肖则贱之。贤不肖,忠不忠,以道观之,犹白黑也。”)

 昔者尧之治天下也,以名,其名正则天下治;桀之治天下也,亦以名,其名倚而天下乱。是以圣人贵名之正也。”(议曰:夫暗主以非贤为贤,不忠为忠,非法为法,以名之不正也。)

 李斯书曰:“韩子称‘慈母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者,何也?则罚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弃灰于道者。夫弃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罚也。夫轻罪且督,而况有重罪乎?故人弗敢犯矣。今不务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败子,则亦不察于圣人之论矣。”

 (商君之法,皆令为什伍,而相司牧,犯禁相连于不告者,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田宅妻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芬华。务于耕战。此商君之法也。)

 此商鞅、申、韩之术也。

 (桓范曰:“夫商鞅、申、韩之徒,贵尚谲诈,务行苛刻。废礼义之教,任刑名之数,不师古,始败俗伤化。此则伊尹、周召之罪人也。然其尊君卑臣,富国强兵,守法持术,有可取焉。逮至汉兴,有宁成、郅都之辈,仿商、韩之治,专以杀伐为能,顺人主之意,希旨而行,安时趋利,敢行祸败,此又商、韩之罪人也。然其抑强族,抚孤弱,清己禁,背私立公,尚有政焉。至于晚代之所谓能者,乃犯公家之法,赴私门之势,废百姓之务,趋人间之事,决烦理务,临时苟辩,使官无谴负之累,不省下人之冤,复是申、韩、宁、郅之罪人也。”)

 由是观之,故知治天下者,有王霸焉,有黄老焉,有孔墨焉,有申商焉,此所以异也,虽经纬殊制,救弊不同,然康济群生,皆有以矣。今议者或引长代之法,诘救弊之言(议曰:救弊为夏人尚忠,殷人尚敬,周人尚文者。);或引帝王之风,讥霸者之政,不论时变,而务以饰说。故是非之论,纷然作矣。言伪而辩,顺非而泽,此罪人也。故君子禁之。

1 学习古文的三本经典古书

谈自学古文字 李学勤 李学勤先生,北京人,生于1933年,是我国著名的古文字研究专家,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西北大学 教授。

主要著作有《殷代地理简论》、《中国青铜器的奥秘》(英文版)等。 案头这封长信,是远方一位青年教师寄来的。

信中谈到他在十年浩劫期间失去了读书机会,但由于爱好篆刻,经常接触古文字,逐渐对古文字学发生兴趣,连同古文字产生的历史时代,也想深入研究。他迫切希望能根据业余自学的特点,告诉他怎样着手学古文字学,拟定一个系统学习的计划。

这样的信,近年我陆续收到过好多。写信的青年朋友,有文物考古界、艺术界的新同志,也有文史学科的教师或学生。

每当我披读信里充满热情的文句,总是思绪萦回,沉浸于回忆之中。 我学习古文字,就是自学出身的。

曾有人传说我得力于家学,这与事实不符。我的家庭是知识分子,却与古文字这一行无关,我在清华念书也没有学过与此有联系的课目。

作为被古文字的“神秘感”牢牢吸引的年轻学生,我所仰赖的只有北京图书馆。巍峨的馆门,存衣处,目录箱,等候取书的长椅,阅览厅的净案明窗,至今追想,犹历历如新。

不分寒暑,晨昏,奔走于文津街上的生涯,直到1952年,我去考古研究所参加编《殷虚文字缀合》,才告结束。这样一段经历,使我对有志自学古文字的青年朋友倍觉亲切。

中国的古文字学有悠久的历史渊源,然而出于种种原因,又是一门罕人问津的冷僻学科,过去甚至被称为“绝学”。建国以来,随着考古工作的繁荣开展,新发现古文字材料层出不穷,古文字学的实用价值日益显著。

但是这门学科的研究力量仍很薄弱,同摆在面前的繁重任务很不相称。这种形势,限制了古文字学本身的发展,也不利于考古学和整个古代历史文化的研究。

能看到不少年轻同志愿意学这个冷门,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根据亲身经历的甘苦,我觉得有义务告诉大家,自学古文字学实在是很难的。

今天的古文字学,已非历史上的小学、金石学可比,它介乎考古学、古代史、语言学、文献学之间,和这几门学问都有密切联系。因此,学古文字学,需要相当广博的基础知识。

这是困难之—。古文字学的研究对象大都是珍贵文物,分散各地,有些不易见到。

就连著录,一般也是印数甚少,价格昂贵,在图书馆列于善本。有关论著多较专门,缺乏有新水平并用现代语言编写的概论性书籍。

这是困难之二。所以,有些自学者虽然努力,或不得门径,或缺乏必需的条件,成效不多,徒费精神,实在令人惋惜。

这么讲,意思绝不是要泼冷水。难学,不等于不能学,而是需要更大的决心和毅力。

荀子有云:“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应该成为我们的座右铭。

自学,自然比不上有导师可随时请益,不过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便学有良师,功夫还得自己去做。

导师的可贵,最要紧的是指点治学的方向方法,避免弯路错路。我们自学,更必须注重学习的方法和途径。

不妨通过前辈古文字学家的论著,仔细体会他们所运用的方法,所走的路数,吸取其中的丰富经验。假如走的路子错了,再想改正,便得用许多时间和气力,这种教训,我们见过得也有不少。

那位教师问我怎样系统学古文字,依我看,可以有两种学法,因人而异。 对于以古文字研究为终身职志的人,我建议最好从《说文》入手,先学秦汉文字,如秦简、秦刻石、汉简、汉碑,以后再上溯两周金文,最后学甲骨文等商代文字。

记得二十多年前,陈梦家先生讲过这样的学习法,我当时颇不以为然,事经多年,才认识到这样学能对古文字源流演变,文字形音义及其所以然,均有透彻了解,奠定古文学知识的深厚基础。表面看似乎迂缓,实则事半功倍。

《说文》一书,现在看来固然有很多时代局限,但仍不失为研究古文字的出发点。汉儒所见古籍,所闻师说,不少是后人无法直接接触的。

许慎号称“五经无双”,《说文》集汉代文字学知识大成,清人注解《说文》更有重要成果。开始学古文字,不可不读《说文》,但不要单看大徐本本文(如最近影印的一字一行本),应当兼读注释。

大家喜欢读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这是对的。如果觉得段注卷帙浩繁,一时读不完,建议先读王筠的《说文句读》,比较简明。

此外,徐灏的《说文解字注笺》,对读段注很有帮助。至于丁福保编纂的《说文解字诂林》,汇集众书,便于检索,不能作为阅读之用。

上 面说的自下而上,循序渐进的学习法,需时较多,只适用于专门研究这一学科的同志。如果出于工作要求,或本人兴趣,一开始就学甲骨文或金文,也无不可。

比如,先读郭老《卜辞通纂》、《两周金文辞大系》,容庚《商周彝器通考》,陈梦家《殷虚卜辞综述》和《西周铜器断代》(《考古学报》1955—1956年连载),及《金文编》、正续《甲骨文编》等,都是很好的。我起初就是先学甲骨和战国文字的,到六十年代不得不补学青铜器,说明不管先学什么,想要在古文字学范围内有所建树,还得认识古文字发展的全过程。

借用武术家一句话说,叫做“及其至,则一也”。 有些自学者担心古文字难记,以致把精力全用在摹写《说文》篆字或《。

古代哲理诗(绝句)

选释

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虞世南--字伯施,越州余姚人。初仕隋,后入唐,

能文辞,工书法。

蝉--昆虫,雄的腹部有发音器,能连续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垂绥(音锐,阳平)--绥,古时系冠的缨带,这里借喻蝉的口须下垂。流响--指蝉的呜叫声如流水连续不断。藉--凭借。

这是一首咏物诗。诗人说,鸣蝉垂下口须,悠然自得地吸饮着清新的露水,凄切的响声连绵不绝地从梧桐树上传递出来。因为它立身高处,自然就鸣声远播,并不是借助着秋风往外散开。

写蝉以清露为食,择梧桐而居,是表现其心地纯净,立身高洁;写蝉居高声远,表现其性情孤傲,格调清高。说的是蝉,实际上是诗人自况,寄哲思于咏物之中,读来耐人寻味。

破阵乐

秋风四面足尘沙,塞外征人暂别家。

千里不辞行路远,时光早晚到天涯。

李世民--即唐太宗,高祖李渊次子。他常以隋亡为戒,较能任贤纳谏,励精图治。文学艺术修养较深,现存诗近百首。

破阵乐(音越)--唐太宗所制乐曲。足--充足,很多。塞外--一般指长城以北地区。不辞--不拒绝,肯坚持下去。

全诗意蕴深远,而且贯穿一种昂奋的主调。本来,秋老风寒,尘沙扑面,征人离乡背井,远行塞外,容易产生感伤的意绪和畏难的心理。但此诗讲的却是:哪怕是千里万里,海角天涯,只要不辞遥远,肯于迈开步子坚持走下去,时光早晚总会到达目的地的。

中秋月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

李峤(音乔)--字巨川,高宗年间进士,历仕高宗、武后、中宗等朝,官至中书令。

圆魄--圆月。四海--借指普天之下,到处。安知--怎知。

诗中说,盈盈皓月挂上了秋空,人们都说今夜月明处处同。其实,在那迢遥的千里之外,又怎知道没有阴雨和狂风!

作者借助自然景象来阐释事物矛盾的复杂性:正如面对着眼前的中秋皓月,不能就说到处都是月明如镜一样,人间万事也从来都是因地而异,千变万化的。小诗富于哲理,耐人寻味。

登鹳鹊楼 王之涣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字季凌,唐晋阳人,后居绛州,曾任冀州衡水县主簿,遭人诬陷,弃官漫游。绝句成就很高,其诗多被当时乐工制曲歌唱。

鹳(音灌)鹊楼一一旧址在今山西永济,楼高三层,前可眺望中条山,下可俯视黄河,为当时登览胜地。穷--尽。

前两句写的是登楼所见:一轮白日傍着远方起伏的群山冉冉西沉,流经楼下的黄河滔滔滚滚奔腾而去。寥寥十个字把望中的万里河山高度概括地收拢笔端,缩龙成寸,快人胸襟。后两句由景及理,把诗篇引入更高境界。这里表现了诗人高瞻远瞩的胸襟和进取不止的精神,也道出了站得高才能望得远的哲思美蕴。

送柴侍御

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路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王昌龄--字少伯,长安人,开元年间进士,盛唐杰出诗人,后世有"七绝圣手"之誉。数任微官,屡遭迫害,多次被贬。

柴侍御--作者的友人。武冈--今属湖南省。

离别本来是令人感伤的事情,可是在诗人的笔下却 写得十分旷达。你看,悠悠的流水,把这里同客人要去的武冈连在了一起;一路上,青山相连,自然是同云同

雨;明月普照,分不出此乡彼乡。--所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令人感伤的了。

全诗蕴含丰富,韵味醇厚,格调高昂,读了使人振奋。

存殁口号

郑公粉绘随长夜,曹霸丹青已白头。

天下何曾有山水,人间不解重骅骝!

时的文体。轻薄为文--用语轻薄,随意讥评。哂(音审)--讥笑。尔曹--你们。不废--没有废止。诗中说,对以"四杰"为代表的初唐时的文体,你们这些人用轻薄浮浅的语言讥讽不休。其实,这些讥笑者必将名字与身躯同时泯灭,而于"四杰"的诗文却丝毫无损,它们将如江河浩荡,万古长流!在这里,诗人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规律性认识。

江行无题(百首选一)

牵路沿江狭,沙崩岸不平。

尽知行处险,谁肯载时轻

钱起--字仲文,浙江吴兴人,天宝年间进士,曾任考功郎中、翰林学士等职。"大历十才子"之一。诗以五言为主。

牵路--江边纤夫背纤拉船的路。

诗中借江上行船所见,寄寓生活中的哲理。前两旬极写背纤拉船的艰难:沿江背纤的路十分狭窄,而且沙岸坍塌,路面凹陷不平。后两句抒发感慨:凡是行船的人都知道这段路特别不好走,可是,装船时又有谁肯少装,使负载轻一些呢这里反映了认识与实践的矛盾。

城东早春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末匀。

杜甫--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原籍湖北襄阳,后迁河南巩县。初唐著名诗人杜审言之孙,有"诗圣"之誉。曾两番赴京应试,均未中第。一生处于唐帝国从繁荣趋向衰落,从统一转入分裂的动荡时期,亲历战乱流离,备尝生活苦难,对社会现实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写下了大量富有人民性和现实主义精神的诗篇,被公认为"诗史"。

存殁(音末)--指诗中所咏人物一存一殁。存,尚在殁,已死。口号--信口吟成。郑公--指郑虔,诗人的好友,诗、书、画都擅长,山水画水平尤高。粉绘--彩色画。随长夜--指死亡。曹霸--当时著名画家,擅长人像和动物画,尤擅画马,这时已经年老。丹青--作画用的红、黑两色颜料,用来代指绘画。骅骝(音华留)--古代神话中"八骏"之一。

诗人说,郑虔的彩色画随着他的故去早已成为绝笔,曹霸还在作画,可是人已白头。郑虔死后,天下再也见不到真正的山水(画)了,曹霸纵然在世,但人间并不懂得珍视他笔下的骅骝。诗人推崇两位画家的高超技艺,同时借以抒发对他们怀才不遇的感慨,意蕴极为深厚。

戏为六绝句(之二)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王杨卢骆--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均以

诗文兼胜,被后人称为"初唐四杰"。当时体--初唐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杨巨源--字景山,山西永济人,贞元年间进士。新春--早春。上林--上林苑,秦汉时富苑,故址在今西安市西北。

前两句讲,对于诗家来说,一年最美的光景是在早春,那时候枝条上刚刚露出嫩黄的柳眼,半未均匀,却分外地清新悦人。因为柳枝新叶富有生机,最早为人们带来春天的消息。言外之意,是这清新的景色还没引起人们充分的注意,所以环境十分清幽。于是,三、四两句接上说,假如要等到上林苑中的繁花似锦,那你出门所见就全是看花的人。诗中强调诗人要感觉敏锐,独具慧眼,善于捕捉新鲜事物,写出新的意境。有的论者认为,也可以引申为要善于及早发现人才。

题木居士二首(选一)

火透波穿不计春,根如头面干如身。

偶然题作木居士,便有无穷求福人。

韩愈--字退之,河南河阳人,贞元年间进士,大文学家。倡导古文运动,其散文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诗歌创作力求新奇也能独树一帜。

木居士--对木雕神像的戏称。唐时未阳(今属湖南)一带有木居士庙,诗人路过时题咏此诗。

诗中揭露这样一种现象:一棵不知经历多少岁月的枯木朽株,经过雷殛火烧、雨淋水浸,扭曲的树根像是人的头面,枝干像人的身躯。偶然被迷信的人们当成"木居士"加以神化,立刻便有无数的善男信女跪拜求福。诗人运用咏物寓言的形式,抓住"木居士"和"求福人"这两个形象,借端托喻,取得喜剧艺术的讽刺效果,而且颇富哲理性。

楸树二首

几岁生成为大树,一朝缠绕困长藤。

谁人与脱青罗帔,看吐商花万万层。

与脱--给它脱掉。青罗帔(音沛)--状写藤萝缠绕大树的形态。帔,古代披在肩背上的服饰。

前两句说,这棵楸树经过多少年才长成如此高的大树。可是,一朝被藤萝缠绕就再也不得脱身。后两句说,如果有谁能够摘除这缠绕大树的"青罗帔",那我们就会看到大树上高花似锦,叠叠层层。

此诗语句通俗,意义却很深厚。人也像这棵大树一样,很不容易成长起来,有所建树,却遭到藤萝之类奸人的重重困扰,只有帮助解除这些有害的寄生物,他才能摆脱困境,重现异采。

有的学者认为,楸树的花黄绿色,极细小;而与楸相似的梓树,花大,黄白色,与诗中之"看吐高花万万层"顿相称。因此,"楸"乃"梓"之误。

幸自枝条能树立,何烦萝蔓作交加。旁人不解寻根本,却道新花胜旧花。

幸自--本自。何烦--何须,不需要。萝蔓--藤萝的枝蔓。

诗中说,楸树的枝桠本来能够卓然自立,又何须藤萝的枝蔓去缠绕交加。结果,楸树开花,藤萝也跟着凑趣,导致不懂得寻求根本的人为假象所迷惑,以为藤萝的花胜似楸树的花。

诗人因物寄感,讥刺了本末不分、惑于假象的世相,于感慨中寓有深刻的哲理。

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刘禹锡--字梦得,洛阳人,贞元年间进士,唐代杰出诗人。其诗通俗清新,善于从民歌中汲取营养,在绝句创作上有很高成就。

乌衣巷--在秦淮河南岸,东晋时的开国元勋王导和指挥淝水之战的谢安(即诗中所称王、谢)等豪门望族都居住在这里。朱雀桥--秦淮河上的一座桥,邻近乌衣巷。

诗人通过对朱雀桥边野草闲花蔓生,乌衣巷口一抹夕晖斜照,从前贵族堂前的燕子飞到寻常百姓家去做巢垒窝等现象的描述,寄寓了胜景不常、世事变迁的深沉感慨。本来景物十分寻常,描写也通俗浅显,但由于寄寓了深沉的感慨,创造出一种蕴藉含蓄之美,使人读来余味无穷。

竹枝词(选二)

城西门前滟灏堆,年年波浪不能摧。

懊恨人心不如石,少时东去复西来。

瞿唐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今难。

古籍《资治通鉴》之汉纪一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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