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为后小说第一章

栏目:古籍资讯发布:2023-10-10浏览:33收藏

吃货为后小说第一章,第1张

第一章 吃货娘娘初入宫 钱未满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大老婆。每当看到姨娘们忙着帮母亲训斥下人、安排饮食、分发月例、忙东忙西,而母亲却在发愁今日里染个什么颜色的指甲更漂亮时,未满便下定决心,以后要嫁给没妻室的男人,去当大老婆,然后支使着小老婆们为自己卖命。她自己就能落得个清闲,好好享受美食带来的欢乐了。没错,她这人别的喜好没有,最爱的就是美食。但凡天上跑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能吃的,她要是能捞着一口,就绝没有放过的道理。双亲极其疼爱她,发现她这个嗜好后也没拘着,任由那爱好自由发展。于是钱未满在饮食一道上愈发精进了。这日,风和日丽,天色正好。未满正同丫鬟们在后院里柳树下研究面条的一百种切法时,宫里来人了。钱老爷不在家,未满在忙着对付面条,脱不开身,丫鬟只得跑去隔壁叫正在打牌的钱夫人。钱夫人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家,临到了门口,还不忘让丫鬟到隔壁再去叮嘱一番:“让她们给我留着牌,就说我马上回来!”眼看着丫鬟领命过去了,钱夫人这才放心地进了自家大门。抬眼望向来人——矮瘦,貌丑,典型的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类型。钱夫人只瞧了一下就立即断定,此人自己绝不认识。只是她没料到,这人却有一副好嗓子,硬生生将平平无奇的“夫人,给您贺喜啦”几个字,说得宛转悠扬绵长不绝,不着痕迹地将钱夫人满腹的牢骚话给压了回去。钱夫人心里惦记着隔壁没有打完的那副好牌,脸上带笑,心中却算着牌,越想越觉得自己快和了,忙急切地道:“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了吧!”那人在宫里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儿,在这里等了这许久才见到个主事的,心里本就老大不乐意了。此刻看到钱夫人着急的样子,他方才觉得挽回了些面子,便施施然拖着声音叫道:“钱家接旨——”“接旨”俩字宛若一盆凉水,瞬间把着急的钱夫人心里头的火气给彻底浇灭了。她愣了一下,才稍稍缓过劲儿来,终于将心思放到这位公公手中明晃晃的绢布上。意识到那东西是什么后,她心里微颤,忙招呼一家老小来接旨。未满还在揉着面,感受着手中的面团变得愈发劲道起来,她不由绽开了个微笑。丫鬟们急着让她赶去前厅,慌忙将她手里的面团抢过来,搁回案板上。至于她手上沾着的那些零碎,丫鬟们直接撸下来往地上一丢,再扯过湿布使劲地擦了两把。见她的手能看到原色了,丫鬟们催促她赶紧去前面,说是公公们来宣旨了。虽说丫鬟们一直强调公公是宫里来的,可未满哪知道公公是做什么使的?根本没往心里去。她一心惦记着那被丢到地上的几小坨面团,觉得这样子实在是太浪费了,心疼得直打哆嗦,一步三回头地去瞧。要说钱家谁最大,非钱夫人莫属。钱夫人,才是钱家最有权势的人。她方才一再叮嘱过,要把姑娘赶紧叫过去。丫鬟们哪儿敢违抗?看见自家姑娘那副慢吞吞的样子,她们顿时急了,顾不上钱未满那依依不舍的模样,直接挽了袖子,将她架起来拖了去。跪下,宣旨,接旨,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未满虽然心里算计着面条的事儿,但也好歹听进了几个零星的词句,大概是说让她进宫。可未满完全不懂进宫意味着什么。钱家是个富足的商户人家,根本没想过让自家女儿和宫里扯上什么关系,以至于未满活了十多年,也没有人跟她提起宫里头的那些个规矩,更不知道入宫是做什么的。可是,无论她知道也好,不知也罢,待那公公一读完圣旨,所有的事儿已经一锤定音,再无法更改。于是乎,未满进宫一事,就这么彻底定下来了。钱夫人有意同未满单独说几句悄悄话,叮嘱她几句。可公公得了上头的命令,没给她丝毫机会。一宣完旨,公公就让人将未满围了起来,半请半胁迫地将她哄上了轿子。未满一心想着那些面条,心不在焉地走着,没察觉哪儿不对劲。一直到上了轿子,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家的。她再一细思量,猛然记起自己好像是要进宫去的,忙扒开帘子,朝着钱夫人扬声说道:“娘,您将我那些面条留好了啊,今儿晚上我回来要煮骨头面吃!”钱夫人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那傻丫头甚至不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她望着远去的轿子,小跑着追了上去,虽然有人拦着,但她还是扬声朝未满说了几句话——“入宫后,你万事当心啊!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先护好自己……”未满在轿子里听到了,想要探身去看钱夫人,这次却是被公公拦住了。看到这架势,未满终于反应过来了些,不由得生出了两分担忧。她心里头记挂着刚刚听到的母亲的话,忙问那公公,自己进宫到底是去做什么的。公公一番解释后,未满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是要给皇帝当小老婆去了。皇帝?这个人未满可是听过的。因为当初钱夫人就是将皇帝当做反面教材,对她进行反复教导。据说……那人虽然还没有大老婆,却有许许多多个小老婆。而那些个小老婆为了争抢一个大老婆的位置,闹得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这么说来,难道自己要同那许许多多的彪悍的小老婆争一个大老婆的位置?那也太凄惨了些吧?这不成!未满心头一惊,挣扎着就要跳下轿来。公公一见势头不对,正习惯性地想叫人来搞定她呢,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记起了皇上的叮嘱,说是不能伤她一分一毫,于是刚要出口的话,就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公公好生回想了一下皇上让他说的话,他虽不甚明白,但还是清了清喉咙,用他那副好嗓子婉转地说道:“小主子,陛下说了,如果您愿意待在宫里头,往后他得了空,寻人给您做山河宴尝尝。”“山河宴”三个字一入耳,未满的动作就缓了下,待到“尝尝”二字入耳,她就停止了挣扎。山河宴?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传闻里才有的宴席,据说有好几百年没人做得出来了!如果是别人说的话,未满或许还不信。可皇帝是谁?那可是全王朝最大的官儿啊……如果他真找人做的话,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这么一想,未满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坐在轿子里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催着皇帝赶紧把那山河宴弄出来。临进宫门前,未满心中已经有两个伟大的目标——一是要让皇帝赶紧弄出山河宴来。二是要发奋努力做上大老婆,然后开始自己混吃等死的悠然生活。于是某天下午,未满便被一顶小轿抬着进了宫。往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入宫这天,未满都悔不当初。当时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如果早知道从皇帝的小老婆奋斗成大老婆那么艰难,她宁愿不要那劳什子的山河宴,也不要进宫了。 未满平生有三大怕:一怕饿,二怕饿坏,三怕饿极。谁知这入宫第一天,就让她将这三怕挨个儿尝了个遍。她在殿里,先是坐着等,然后踱步等,接着绕圈子等,到最后……饿得走不动了继续坐着。眼看着那皇帝依然不来,虽知这人官大到吓死人,未满依然熬不住了。她拼了身体里最后一丁点儿力气和脑中最后一丝的清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我不等了,我要吃饭!”说着就急吼吼地往外挪。不是她不想跑,是没力气,跑不动了。王公公见这回拦不住她了,下意识地就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下,心里估摸着皇帝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还出不来,心里头直犯难。他思及皇帝今儿一早叮嘱的“到了后务必带来一见”,望望已经暗下来的天,很是仔细地衡量了下皇帝议完事后看不到人和议完事后看到个饿死的人之间的差距,半晌后,狠狠心跺跺脚,当即决定先带未满去住处吃过饭再说。未满已经饿得快走不动了,王公公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叫了辆步辇,命人将她丢上去,赶紧朝了凝华殿奔去。选择凝华殿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隐约记得,皇帝今儿一早说了,要给她安排个清净的去处。如今皇帝还没出来,他便给她安排了那最清净的去处——他保证在这宫里头,没有比倾云宫的凝华殿更清净的地方了。为什么?因为偏。最偏的一座宫里最偏的一个殿,能不清净么!找步辇前,王公公已经派了人去准备吃食。待到步辇在凝华殿外停下的时候,那些个吃的已经陆续上了一部分,不用进屋,单单下了轿后往屋里一瞅,就能瞧见最正中那张大桌子上摆着的各色美味。看到膳食,未满顿时双眼冒出精光,抓起筷子就……就斯文地吃了起来。没办法,她也想狼吞虎咽。可是钱夫人这些年对她的教导已经深入骨髓,想改也改不了。钱夫人的理念就是,大老婆可以凶,但是不能不文雅;能文雅着凶,那才是最高境界。什么时候凶?对着小妾和下人的时候。什么时候文雅?对着夫君和别家夫人的时候。于是像是吃饭这样需要经常对着钱老爷或是其他各家夫人的事情,钱夫人做起来是温柔如水清和如风,赏心悦目到人看了后就不肯挪开眼睛。都说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有个这样的娘亲,自然也有个这样的钱未满。此时未满饿得前胸贴着后背,眼睛都要冒出绿光了,暗暗发了“要将这一桌子的东西全吃光”的誓不下十次,可临了却成了眼前的模样——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哪能改得过来?那是早已深入骨髓的,再饿,吃起来也是慢条斯理,文雅大方。结果最痛苦的是王公公。他今天这样连番折腾下来,早就有些吃不消了。如今看着未满用饭的样子,他很是纠结,他宁愿她一口就吃光所有东西,然后大呼一声“我饱了”,给个干脆。这样持续着慢悠悠小口小口地用饭,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啊……王公公沉思了许久,好不容易想起皇上那儿或许还有件事情需要自己处理一下。于是他吩咐了凝华殿的人好生伺候着,自己便先行告退了。未满只顾着吃,并未在意其他,听他要走也没多问。结果吃到后来,她后悔了。她哪知道王公公当时吩咐了那一溜长菜单,端上来的东西却是不够吃……品种是够多了,可每份的量实在是少——起码对于未满来说。她吃完了还不觉得饱,问身边的宫女太监再要。谁知他们说,在这宫里头每份吃食的数量是有规定的,而且这么晚了再去准备这些,不合规矩。未满没心情去注意别的,但是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儿晚上没别的东西可吃了,顿时欲哭无泪。当不成大老婆也就罢了,还吃都吃不饱!未满万分纠结之下,上床时的第一愿望已经发生了改变——首先,得吃饱!吃不饱,哪儿来的力气和小老婆们斗?未满饿得心慌慌,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恶!太可恶了!把她弄来,还不让她吃饱!未满哀怨地默默数落着皇帝,眼前好似浮现出一堆青色的表皮凹凸不平的某种蔬菜。——苦瓜。没错。她现在一想到皇帝,心里头那个苦啊,就噌噌噌地往外冒……闻着窗外隐约飘来的杏香,未满忽地眼睛一亮,翻身起床,趿着鞋子就往屋外跑。她循着香味过去,果然在院子里发现了几株杏树。上面的杏儿娇憨可爱,看得未满心花怒放。她当下就到处寻觅,想找个筐子来装杏。谁知筐子没找到,却寻到了个人。那人正在院门旁负手立着,头束玉冠,身姿俊朗,穿着金丝云纹的玄色锦衣,粗看之下已经很是夺人眼目。可未满急着找筐子,根本没工夫理他。她目不斜视,就要从他旁边过去,那人却出声唤住了她。未满偏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是个很好看的人。只是眉目如剑,锋利逼人。四目相对,只一瞬间的工夫,他就稍稍和缓了神色,眉眼间就多了几分暖。“你……可是新来的?”男子出声问道。声音有如冷泉,清冽动人。未满正疑惑他是如何得知的,就见他扫了眼她身上穿着的衣裳。未满恍然大悟。自己这全身行头,都是入了宫后,宫里发下来的。许是透过服饰能看出来?这样想着,她就放下心来,随口应了一声。男子莞尔,淡笑着看她,又问道:“你在这儿可还习惯?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尽管与我说!”说起这个未满就满肚子火气,“一点也不习惯!”她想都不想地说道,“吃都吃不饱!”她在家的时候,钱夫人唯恐她吃不饱,点心蔬果总是不断。到了这儿后什么都是有量的,偏偏这个“量”对她来说实在不够,让她怎么习惯?男子闻言,薄唇紧抿,瞥了眼她瘦瘦的身板,微微颔首。只是在看到她孤身一人后,他轻蹙了一下眉,问道:“你这样出来竟也没人跟着?伺候的人呢?”未满眼睛四处乱瞄,继续找筐子,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男子沉吟着打量她,而未满心思却不在这儿,两人一时无话。未满终于望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个东西似是小筐,登时大喜。她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侧过身就要去拿那物。谁知她刚迈了两步,手臂一紧,却被那人伸手一把拽住。这回男子倒是更为温和,甚至还露出了两分笑意,“怎的?怕和我说话?”未满本就饿得慌了,被他这么一问二问再问的,早就没了耐心。她好不容易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又被他这样一拉,登时有些怒了。但她见这人自己不认识,不好随意发火,就还是压了性子说道:“你不是没什么问的了吗?”男子怔了下,眉目又柔和了几分,竟还探过手来,想要揉揉她的发。未满偏头避开,又使了很大的力气,企图挣脱他的手臂。他做得太过了。她不喜欢和陌生人这样亲昵。“你也不必怕我!”见未满神色间的提防非但丝毫不减,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他忍不住低低一叹,“我只是来看看你可有什么需要的。”悄悄留意她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这样子面对面……他很是欣喜,只是不知怎样做才是最好。男子前一句一出口,未满心里不乐意了——自己那是怕他吗?但他后面那句出来后,未满总算开始用正眼瞧他了。这人能够帮助她?难道,他是这皇宫里头负责管理物品的?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事!她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道:“若是我需要什么和你讲了,你就能给我弄来么?”男子想也不想地答道:“那是一定的。”未满见他这么笃定的样子,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她赶紧说道:“我要吃的!”想了想,又怕他再弄个什么“定量”出来,她赶紧又道,“要多一些!起码两倍的吃的!”男子疑道:“你这是……”“没吃饱。”未满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么大个地方,连个吃的都找不到!”男子怔了下,想到她方才盯着那树上杏子时的样子,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方才是准备摘了吃?”见未满用力地点点头,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是我疏忽了。倾云宫闲置已久,他们难免有疏漏。”话一说完,他就扬声唤了个人来,吩咐给她准备食物。听到有吃的了,未满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道你找的是不是这个

<<更衣记>>

如果当初世代相传的衣服没有大批卖给收旧货的,一年一度六月里晒衣裳,该是一件辉煌热闹的事罢。你在竹竿与竹竿之间走过,两边拦着绫罗绸缎的墙——那是埋在地底下的古代宫室里发掘出来的甬道。你把额角贴在织金的花绣上。太阳在这边的时候,将金线晒得滚烫,然而现在已经冷了。

从前的人吃力地过了一辈子,所作所为,渐渐蒙上了灰尘;子孙晾衣裳的时候又把灰尘给抖了下来,在**的太阳里飞舞着。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我们不大能够想象过去的世界,这么迂缓,安静,齐整——在满清三百年的统治下,女人竟没有什么时装可言!一代又一代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而不觉得厌烦。开国的时候,因为“男降女不降”,女子的服装还保留着显著的明代遗风。从十七世纪中叶直到十九世纪末,流行着极度宽大的衫裤,有一种四平八稳的沉着气象。领圈很低,有等于无。穿在外面的是“大袄”。在非正式的场合,宽了衣,便露出“中袄”。“中袄”里面有紧窄合身的“小袄”,上床也不脱去,多半是妖媚的桃红或水红。三件袄子之上又加着“云肩背心”,黑锻宽镶,盘着大云头。

削肩,细腰,平胸,薄而小的标准美女在这一层层衣衫的重压下失踪了。她的本身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一个衣架子罢了。中国人不赞成太触目的女人。历史上记载的耸人听闻的美德——譬如说,一只胳膊被陌生男子拉了一把,便将它砍掉——虽然博得普遍的赞叹,知识阶级对之总隐隐地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一个女人不该吸引过度的注意;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唇上,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生了锈。女人要想出众一点,连这样堂而皇之的途径都有人反对,何况奇装异服,自然那更是伤风败俗了。

出门时裤子上罩的裙子,其规律化更为彻底。通常都是黑色,逢着喜庆年节,太太穿红的,姨太太穿粉红。寡妇系黑裙,可是丈夫过世多年之后,如有公婆在堂,她可以穿湖色或雪青。裙上的细褶是女人的仪态最严格的试验。家教好的姑娘,莲步姗姗,百褶裙虽不至于纹丝不动,也只限于最轻微的摇颤。不惯穿裙的小家碧玉走起路来便予人以惊风骇浪的印象。更为苛刻的是新娘的红裙,裙腰垂下一条条半寸来宽的飘带,带端系着铃。行动时只许有一点隐约的叮当,像远山上宝塔上的风铃。晚至一九二○年左右,比较潇洒自由的宽褶裙入时了,这一类的裙子方才完全废除。

穿皮子,更是禁不起一些出入,便被目为暴发户。皮衣有一定的季节,分门别类,至为详尽。十月里若是冷得出奇,穿三层皮是可以的,至于穿什么皮,那却要顾到季节而不曾顾到天气了。初冬穿“小毛”,如青种羊,紫羔,珠羔;然后穿“中毛”,如银鼠,灰鼠,灰脊,狐腿,甘肩,倭刀;隆冬穿“大毛”,——白狐,青狐,西狐,玄狐,紫貂。“有功名”的人方能穿貂。中下等阶级的人以前比现在富裕得多,大都有一件金银嵌或羊皮袍子。

姑娘们的“昭君套”为阴森的冬月添上点色彩。根据历代的图画,昭君出塞所戴的风兜是爱斯基摩氏的,简单大方,好莱坞明星仿制者颇多。中国十九世纪的“昭君套”却是颠狂冶艳的,——一顶瓜皮帽,帽沿围上一圈皮,帽顶缀着极大的红绒球,脑后垂着两根粉红缎带,带端缀着一对金印,动辄相击作声。

对于细节的过分的注意,为这一时期的服装的要点。现代西方的时装,不必要的点缀品未尝不花样多端,但是都有个目的——把眼睛的蓝色发扬光大起来,补助不发达的胸部,使人看上去高些或矮些,集中注意力在腰肢上,消灭臀部过度的曲线……古中国衣衫上的点缀品却是完全无意义的,若说它是纯粹装饰性质的罢,为什么连鞋底上也满布着繁缛的图案呢?鞋的本身就很少在人前漏脸的机会,别说鞋底了。高底的边缘也充塞着密密的花纹。

袄子有“三镶三滚”,“五镶五滚”,“七镶七滚”之别,镶滚之外,下摆与大襟上还闪烁着水银盘的梅花,菊花,袖上另钉着名唤“阑干”的丝质花边,宽约七寸,挖空镂出福寿字样。

这里聚集了无数小小的有趣之点,这样不停地另生枝节,放恣,不讲理,在不相干的事物上浪费了精力,正是中国闲阶级一贯的态度。惟有世上最清闲的国家里最闲的人,方才能够领略到这些细节的妙处。制造一百种相仿而不犯重的图案,固然需要艺术与时间;欣赏它,也同样地烦难。

古中国的时装设计家似乎不知道,一个女人到底不是大观园。太多的堆砌使兴趣不能集中。我们的时装的历史,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些点缀品的逐渐减去。

当然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还有腰身大小的交替盈蚀。第一个严重的变化发生在光绪三十二三年。铁路已经不这么稀罕了,火车开始在中国人的生活里占一重要位置。诸大商港的时新款式迅速地传入内地。衣裤渐渐缩小,“阑干”与阔滚条过了时,单剩下一条极窄的。扁的是“韭菜边”,圆的是“灯果边”,又称“线香滚”。在政治动乱与社会不靖的时期——譬如欧洲的文艺复兴时代——时髦的衣服永远是紧匝在身上,轻捷俐落,容许剧烈的活动,在十五世纪的意大利,因为衣裤过于紧小,肘弯膝盖,筋骨接榫处非得开缝不可。中国衣服在革命酝酿期间差一点就胀裂开来了。“小皇帝”登基的时候,袄子套在人身上象刀鞘。中国女人的紧身背心的功用实在奇妙——衣服再紧些,衣服底下的肉体也还不是写实派的作风,看上去不大象个女人而象一缕诗魂。长袄的直线延至膝盖为止,下面虚飘飘垂下两条窄窄的裤管,似脚非脚的金莲抱歉地轻轻踏在地上。铅笔一般瘦的裤脚妙在给人一种伶仃无告的感觉。在中国诗里,“可怜”是“可爱”的代名词。男子向有保护异性的嗜好,而在青黄不接的过渡时代,颠连困苦的生活情形更激动了这种倾向。宽袍大袖的,端凝的妇女现在发现太福相了是不行的,做个薄命的人反倒于她们有利。

那又是一个各趋极端的时代。政治与家庭制度的缺点突然被揭穿。年轻的知识阶级仇视着传统的一切,甚至于中国的一切。保守性的方面也因为惊恐的缘故而增强了压力。神经质的论争无日不进行着,在家庭里,在报纸上,在娱乐场所。连涂脂抹粉的文明戏演员,姨太太们的理想恋人,也在戏台上向他的未婚妻借题发挥,讨论时事,声泪俱下。

一向心平气和的古国从来没有如此骚动过。在那歇斯底里的气氛里,“元宝领”这东西产生了——高得与鼻尖平行的硬领,像缅甸的一层层叠至尺来高的金属项圈一般,逼迫女人们伸长了脖子。这吓人的衣服与下面的一捻柳腰完全不相称,头重脚轻,无均衡的性质正象征了那个时代。民国初建立,有一时期似乎各方面都有浮面的清明气象。大家都认真相信卢骚的理想化的人权主义。学生们热诚拥护投票制度,非孝,自由恋爱。甚至于纯粹的精神恋爱也有人实验过,但似乎不会成功。

时装上也显出空前的天真,轻快,愉悦。“喇叭管袖子”飘飘欲仙,露出一大截玉腕。短袄腰部极为紧小。上层阶级的女人出门系裙,在家里只穿一条齐膝的短裤,丝袜也只到膝为止,裤与袜的交界处偶然也大胆地暴露了膝盖,存心不良的女人往往从袄底垂下挑拨性的长而宽的淡色丝质的裤带,带端飘着排穗。

民国初年的时装,大部分的灵感是得自西方的。衣领减低了不算,甚至被蠲免了的时候也有。领口挖成圆形,方形,鸡心形,金刚钻形。白色丝质围巾四季都能用。白丝袜脚跟上的黑绣花,象虫的行列,蠕蠕爬到腿肚子上。交际花与妓女常常有戴平光眼镜以为美的。舶来品不分皂白地被接受,可见一斑。

军阀来来去去,马蹄后飞沙走石,跟着他们自己的官员,政府,法律,跌跌绊绊赶上去的时装,也同样的千变万化。短袄的下摆忽而圆,忽而尖,忽而六角形。女人的衣服往常是和珠宝一般,没有年纪的,随时可以变卖,然而在民国的当铺里不复受欢迎了,因为过了时就一文不值。

时装的日新月异并不一定表现活泼的精神与新颖的思想。恰巧相反。它可以代表呆滞;由于其他活动范围内的失败,所有的创造力都流入衣服的区域里去。在政治混乱期间,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创造他们贴身的环境——那就是衣服。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

一九二一年,女人穿上了长袍。发源于满洲的旗装自从旗人入关之后一直与中土的服装并行着的,各不相犯,旗下的妇女嫌她们的旗袍缺乏女性美,也想改穿较妩媚的袄裤,然而皇帝下诏,严厉禁止了。五族共和之后,全国妇女突然一致采用旗袍,倒不是为了效忠于清朝,提倡复辟运动,而是因为女子蓄意要模仿男子。在中国,自古以来女人的代名词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一截穿衣与两截穿衣是很细微的区别,似乎没有什么不公平之处,可是一九二○年的女人很容易地就多了心。她们初受西方文化的熏陶,醉心于男女平权之说,可是四周的实际情形与理想相差太远了,羞愤之下,她们排斥女性化的一切,恨不得将女人的根性斩尽杀绝。因此初兴的旗袍是严冷方正的,具有清教徒的风格。政治上,对内对外陆续发生的不幸事件使民众灰了心。青年人的理想总有支持不了的一天。时装开始紧缩。喇叭管袖子收小了。一九三○年,袖长及肘,衣领又高了起来,往年的元宝领的优点在它的适宜的角度,斜斜地切过两腮,不是瓜子脸也变了瓜子脸,这一次的高领却是圆筒式的,紧抵着下颔,肌肉尚未松弛的姑娘们也生了双下巴。这种衣领根本不可恕。可是它象征了十年前那种理智化的*逸的空气——直挺挺的衣领远远隔开了女神似的头与下面的丰柔的肉身。这儿有讽刺,有绝望后的狂笑。

当时欧美流行着的双排钮扣的军人式的外套正和中国人凄厉的心情一拍即合。然而恪守中庸之道的中国女人在那雄赳赳的大衣底下穿着拂地的丝绒长袍,袍叉开到大腿上,露出同样质料的长裤子,裤脚上闪着银色花边。衣服的主人翁也是这样的奇异的配答,表面上无不激烈地唱高调。骨子里还是唯物主义者。

近年来最重要的变化是衣袖的废除。(那似乎是极其艰难危险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费了二十年的工夫方才完全剪去。)同时衣领矮了,袍身短了,装饰性质的镶滚也免了,改用盘花钮扣来代替,不久连钮扣也被捐弃了,改用嵌钮。总之,这笔账完全是减法——所有的点缀品,无论有用没用,一概剔去。剩下的只有一件紧身背心,露出颈项、两臂与小腿。

现在要紧的是人,旗袍的作用不外乎烘云托月忠实地将人体轮廓曲曲勾出。革命前的装束却反之,人属次要,单只注重诗意的线条,于是女人的体格公式化,不脱衣服,不知道她与她有什么不同。

我们的时装不是一种有计划有组织的实业,不比在巴黎,几个规模宏大的时装公司如Lelong’sSchiaparelli’s,垄断一切,影响及整个白种人的世界。我们的裁缝却是没主张的。公众的幻想往往不谋而合,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洪流。裁缝只有追随的份儿。因为这缘故,中国的时装更可以作民意的代表。

究竟谁是时装的首创者,很难证明,因为中国人素不尊重版权,而且作者也不甚介意,既然抄袭是最隆重的赞美。最近入时的半长不短的袖子,又称“四分之三袖”,上海人便说是香港发起的,而香港人又说是上海传来的,互相推诿,不敢负责。

一双袖子翩翩归来,预兆形式主义的复兴。最新的发展是向传统的一方面走,细节虽不能恢复,轮廓却可尽量引用,用得活泛,一样能够适应现代环境的需要。旗袍的大襟采取围裙式,就是个好例子,很有点“三日入厨下”的风情,耐人寻味。

男装的近代史较为平淡。只一个极短的时期,民国四年至八九年,男人的衣服也讲究花哨,滚上多道的如意头,而且男女的衣料可以通用,然而生当其时的人都认为那是天下大乱的怪现状之一。目前中国人的西装,固然是谨严而黯淡,遵守西洋绅士的成规,即使中装也长年地在灰色、咖啡色、深青里面打滚,质地与图案也极单调。男子的生活比女子自由得多,然而单凭这一件不自由,我就不愿意做一个男子。衣服似乎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刘备说过这样的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可是如果女人能够做到“丈夫如衣服”的地步,就很不容易。有个西方作家(是萧伯纳么?)曾经抱怨过,多数女人选择丈夫远不及选择帽子一般的聚精会神,慎重考虑。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

直到十八世纪为止,中外的男子尚有穿红着绿的权利。男子服色的限制是现代文明的特征。不论这在心理上有没有不健康的影响,至少这是不必要的压抑。文明社会的集团生活里,必要的压抑有许多种,似乎小节上应当放纵些,作为补偿。有这么一种议论,说男性如果对于衣着感到兴趣些,也许他们会安份一点,不至于千方百计争取社会的注意与赞美,为了造就一己的声望,不惜祸国殃民。若说只消将男人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天下就太平了,那当然是笑话。大红蟒衣里面戴着绣花肚兜的官员,照样会淆乱朝纲。但是预言家威尔斯的合理化的乌托邦里面的男女公民一律穿着最鲜艳的薄膜质的衣裤,斗篷,这倒也值得做我们参考的资料。

因为习惯上的关系,男子打扮得略略不中程式,的确看着不顺眼,中装上加大衣,就是一个例子,不如另加上一件棉袍或皮袍来得妥当,便臃肿些也不妨。有一次我在电车上看见一个年轻人,也许是学生,也许是店伙,用米色绿方格的兔子呢制了太紧的袍,脚上穿着女式红绿条纹短袜,嘴里衔着别致的描花假象牙烟斗,烟斗里并没有烟。他吮了一会,拿下来把它一截截拆开了,又装上去,再送到嘴里吮,面上颇有得色。乍看觉得可笑,然而为什么不呢,如果他喜欢?……秋凉的薄暮,小菜场上收了摊子,满地的鱼腥和青白色的芦粟的皮与渣。一个小孩骑了自行车冲过来,卖弄本领,大叫一声,放松了扶手,摇摆着,轻倩地掠过。在这一刹那,满街的人都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人生最可爱的当儿便在那一撒手罢?

  叶嘉莹讲的王沂孙的《天香@龙涎香》,其中有关于龙涎香的内容,并且说引自《香谱》:

  孤峤蟠烟,层涛蜕月,骊宫夜采铅水。汛远槎风,梦深薇露,化作断魂心字。红瓷候火,还乍识、冰环玉指。一缕萦帘翠影,依稀海天云气。

  几回殢娇半醉。剪春灯、夜寒花碎。更好故溪飞雪,小窗深闭。荀令如今顿老,总忘却、尊前旧风味。谩惜余薰,空篝素被。

  ----《天香》龙涎香

  第一首是《天香》,下面有一个题目是《龙涎香》。相传海里的龙,它口中的唾液就是龙涎。唾液吐出来之后就漂浮在海上,经过风吹日晒凝成一层白色的膜,透明,坚硬。制造香料的人就把这个龙涎搜集起来做成香料。根据科学的研究,那是抹香鲸的分泌物。南宋是特别讲究焚香的,南宋人陈敬曾作有《香谱》,专门记载各种香料的收集、制作及焚烧方法。

  “孤峤蟠烟”,这是龙涎香的产地,是从海上搜集来的。“孤峤”,就是海上的一个孤岛,上面常常有“蟠烟”,就是海上有一个地方常常有云雾环绕。从科学上解释,抹香鲸身体上有一个孔,在它头顶的背后,可以喷水。喷的水柱很高再散开,所以常有云雾的样子。蟠是索回、曲折盘旋。蟠字用得非常好,是跟龙涎香的“龙”联想一致的。“层涛蜕月”,这是去采龙涎香的时间,是说人们都趁着夜晚涨潮时去采的。怎么样的“层涛蜕月”?你看人们画的水的波浪都是有如鳞甲。龙有时要把长着鳞片的皮蜕下来,正如鳞波的层层蜕退,而月光照在这如鳞的水波中,所以用“蜕”字。月亮在波浪之间的倒影,像从这个鳞甲之中蜕退出来,一下一下地露出来。

  “骊宫夜采铅水”,骊,就是骊龙,相传是黑色的龙。“骊宫”,当然就是龙宫。而他们来采香的人都是在黑夜来,是“骊宫夜采”。抹香鲸的这种分泌物被晒干了以后,会留下一层白色的、坚硬的、透明的物体。铅水使你联想到,这个结晶体是白色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铅水有一个历史文化的背景。唐朝李贺 <<金铜仙人辞汉歌>>,说当金铜仙人被推倒了移走的时候,金铜仙人因为怀念过去的君主就流下泪来。“忆君清泪如铅水”,他们的泪水这样沉痛,如同铅水一样。这铅水在中国的文化历史中,就有一种暗示国家败亡的意思了。这是王沂孙在南宋灭亡的那个时代写词时候的联想。

  “汛远槎风,梦深薇露,化作断魂心字”,是说采龙涎香的人是“乘槎”。“汛远槎风”,是说乘着风坐着浮槎,乘着潮汛。随着潮来潮退,随着海上的风吹,那个浮槎到那么远,把这个香料的原料采回来。而采回来以后的龙涎,离开它的故乡,离开它的产地,被人家采集了,再回想海上的“孤峤”,那音信是如此的遥远。所以是潮汛的“汛”字,但却也有音讯的“讯”字的意思。“梦深薇露”是说它怀念过去的生活,有着这么多的魂牵梦想。这是伴着蔷薇露的香气的一种梦,这是多么浪漫多情的梦。<<香谱>>说龙涎香的制作,是要在里边混合上蔷薇露的。既切合所咏的物的主题,也有拟人的情思。而做出来的香是什么样子?中国古人做出来的香是成一个篆体的心字的样子,所以说“化作断魂心字”。 “红瓷候火,还乍识,冰环玉指”。香做好了,要放在一个红瓷坛子里,用火来烤它。“红瓷候火”的“候火”,是写烤制龙涎香的火候。词人说圆形的是像一个晶莹皎洁的“冰环”,因为它是透明的;而白色的直形的刚像是女子洁白的手指,所以是“玉指”,以上所写,是从龙涎香的采集到制作到出现的一种过程。而且, “还乍识冰环玉指”这句话一方面可以是写龙涎香的形状,另一方面也可以指焚香的女子,用她的手指把龙涎香放在香炉之中熏烧。

  下面就写焚烧起来的情况,是“一缕萦帘翠影,依稀海天云气”。蓝绿色的香烟浮在空中,之后就盘旋而上,而且“结而不散”。<<香谱>>上说最好不要把门、窗打开,不要叫风把香烟吹散,要让香烟盘旋在空中,那就不但有香气,而且形象上也是非常美的。香烟开始燃烧了,在帘子的前面你可以看到翠色的烟影萦回旋转。依稀,仿佛,好像这个香虽然已经燃烧了,虽然形状跟原来完全不同了,被磨辗、制作了。经过焚烧以后,幻化出来的,也仍是“依稀海天云气”,仿佛仍然是当年它在海上的时候那个云雾盘结的形状,对于故乡,对于它自己产地的不能忘怀。

  “几回殢娇半醉,剪春灯夜寒花碎。更好故溪飞雪,小窗深闭。”这就由物到人了,是王沂孙回忆他当年焚香的情景。“几回”者,是不只一回的意思。“殢”是女子的一种娇慵的样子。曾经有一个他所爱的女子,他跟那个女子在一起饮酒,微醺半醉,她带着半醉的娇姿。这女子剪灯,早春天气还冷。灯花的细碎,是剪下来的带着燃烧的余烬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剪春灯,夜寒花碎”,本来这个花应该跟着灯的,而他没有这样写。他写夜,有了一个“寒”字;写花,用了一个碎字形容词,剪春灯,是做一种事情的动作。剪春灯的背景,是夜的寒,花的碎。这就把那种寒冷幽微的感觉写出来了。“更好故溪飞雪,小窗深闭。”他说更好的是没有亡国以前的生活。是在故溪,是春天还下着雪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门窗是深闭起来的。现在你就知道,他在回忆之中,写的都是龙涎香,他不过是用人事作陪衬,陪衬他以前焚香的情景。这是从“几回”两个字作为领字写下来的。以上一大段是写当年焚香的情事,后边就转到现在了。

  “荀令如今顿老”,这是个急剧跌宕的转折,“顿”,是是突然的转变。为什么要说荀令呢?因为三国时代,有一个人叫荀彧,他做官曾做到尚书令,人称荀令。这个荀令喜欢薰香。他要是拜访一个朋友,走后三天香气都不散。王沂孙用荀令是为切合着薰香。“荀令如今顿老”,而今国家破亡,年龄老大。“总忘却樽前旧风味”,我完全不记得当年在樽前,跟那个女子饮酒,“剪春灯,夜寒花碎”的那种风味,那种情调再也没有了。“谩惜余薰”,“谩”是徒然,我徒然的爱惜这一点残余在我衣服上的香气。“空篝素被”,篝就是薰香的灯笼,古人用一个竹笼,里面放一个薰香的香炉,把衣服和被子都罩在灯笼上,于是衣服跟被子就是香的了。现在只剩一个空竹笼了,我的那个素白的被是不再有新的薰香了,只剩下旧的余香。我徒然地珍惜过去美好的回忆,但现在我是一无所有了。这是写他对于过去生活的怀念,也是他对于故国的怀念。

  他的“骊宫夜采铅水”,用的是关于龙的典故。一说到龙,人们就会想到朝廷,想到君主。“骊宫夜采铅水”,从骊宫里把铅水采出来。如果结合着历史背景来看,这很可能指南宋亡国之后,那些君主的尸体被人倒悬在树上,把肚子里面的水银都沥出来的那一段历史故事。南宋最后的灭亡地点是海上的崖山,所以这龙涎香所怀念的那海上的“孤峤”,那焚烧的香的“一缕萦帘翠影,依稀海天云气”很可能是指南宋的最后的灭亡。至于别的词句说的是什么就很难指出了,只能说那是王沂孙对自己过去的美好生活的回忆,不见得也不必要每一句话都能够指出来他有一种忠爱的托意。你如果要借一个物----鸟兽草木来表现你的情意,你就一定会是深隐、晦涩,读者就不能直接感发,所以咏物的词经常显得晦涩。它的隐晦的原因有很多外在因素,其主要因素即是政治上的压迫。亡国了,你说我怀念祖国,而不喜欢敌人的控制,你敢这样说吗?这正是王沂孙咏物词特别具有隐语性质的缘故。

吃货为后小说第一章

第一章 吃货娘娘初入宫 钱未满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大老婆。每当看到姨娘们忙着帮母亲训斥下人、安排饮食、分发月例、忙东忙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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