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的真伪驳议与高二适

栏目:古籍资讯发布:2023-10-31浏览:7收藏

兰亭序的真伪驳议与高二适,第1张

标 题: 《兰亭序》的真伪驳议(高二适)

顷见光明日报连载郭沫若先生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的真伪》一文。

文章的内容,划为七大段,洋洋洒洒,都两万余言。关于兰亭部分,郭先生

的立论要旨:在其文(三)‘由墓志说到书法’。大抵概括于南京附近出土的东晋墓石

(原作墓志,本人改称。)拓片,与王羲之所写《兰亭序》年代是相与上下的。由于墓

石上的书体,与《兰亭序》笔迹迥殊,于是《兰亭序》的可靠性的问题,便不能不重

新提出了。原文尤其是席清季顺德李文田题满人端方收得吾乡汪容甫先生旧藏《定武

禊帖不损本》的跋语之势。他论定了‘《兰亭序》不仅从书法上来讲有问题。就是从

文章上来讲也有问题。’又其文由(五)到(六)揭题以《兰亭序》为依托,郭先生更斩

钉截铁的批判了这篇文章,‘根本就是伪托的,墨迹就不用说也是假的了。’郭的决

定性的论断如此。又其文(七)‘王羲之的笔迹,应当是怎样。’这一段作者

更认定‘现存王羲之的草书,是否都是王羲之的真迹,还值得作进一步的研究。’这

些又都是郭先生根本在怀疑凡属祖刻‘澄清堂’及其次‘淳化阁’等丛帖上刻的右军

书迹,此乃不啻在帖学上作了一个大翻身。惟兹事体大;而问题又相当的繁复。今日

而有人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倒真是使人们能够‘惊心动魄’的。二适无似。谨以浅陋

之质;怀战之思。俾掇芜言,创为驳议如左:

首先郭先生之为此文。愚以为是系于包世臣在其《艺舟双楫》论书十二绝句内。

咏‘龙藏寺’诗。诗云:‘中正冲和龙藏碑,坛场或出永禅师,山阴面目迷梨枣,谁

见匡庐雾霁时。’世臣设想‘龙藏寺’为陈智永僧所书。又其自注‘称“龙藏寺”出

魏“李仲璇”“敬显隽”碑。……左规右矩近《千文》。《书平》谓右军笔势“雄强”,

此其庶几。若如“阁帖”所刻,绝不见“雄强”之妙,即《定武兰亭》亦未称也”等

语。世臣本以北碑起家,其不信‘禊帖’及大王书,此影响尚属微薄。(余疑包未见

帖本佳刻,其于华亭摸‘澄清堂’又顷水雨十一字,未为能手。而世臣极称之。至

“龙藏寺”为北齐张公礼之书,宋拓本字迹尚存,何可张冠李戴。)至李文田题端方

《定武兰亭》,疑问丛生。其断语称“文尚难信:何有于字。”这问题就显得重大了。

何况郭先生对‘右军传世诸帖,尚欲作进一步的研究’主张来。

今吾为驳议行文计。请先把清光绪十五年顺德人李文田跋端方的帖语所存在的诸

疑义,概括起来,分为两点。盖缘郭文李跋,前后都有错杂突出的意义。窃

恐理之难清;词安可喜。

(一)李云:‘定武石刻,未必晋人之书。以今所见晋碑,皆未能有此一种笔意,

此南朝梁陈以后之迹也。可疑一也。’按李称晋碑,系指《爨龙颜》《爨宝子》的笔

意不与《兰亭》帖合。郭文则指南京镇江先后出土之东晋墓石拓片上之隶书也。墓石

文差不多均与《兰亭序》在同一个时期,而墓石与《兰亭》笔迹,又是悬殊。

(二)李跋引用《世说新语·企羡篇》: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

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喜色条。李云:‘刘孝标注引王右军此文,称曰“临河序”,

今无其题目,则唐以后所见之兰亭,非梁以前之兰亭也。《世说》云:人以右军《兰

亭》拟(按此当作方。拟、方两字,意小有别。)石季伦《金谷》,右军甚有喜色。是

序文本拟(此处即见方、拟字用法。)《金谷序》也。今考《金谷序》文甚短,与《世

说注》所引《临河序》篇幅相应。(此处李以用字异于世说,本文已自入误矣。)而

《定武本》(应作兰亭。定武与兰亭用法自有别,此李又一误。)自夫人之相与下多无

数字。此必隋唐闲人知晋人喜述老庄而妄增之。不知其与《金谷序》文不相合也。可

疑二也。即谓《世说注》所引,或经删节。……然录其所述之下,《世说注》多四十

余字。注家有删节右军文集之理;无增添右军文集之理。此又其与右军本集不相应之

一确证也。可疑三也。有此三疑,则梁以前之兰亭,与唐以后之兰亭,文尚难信,何

有于字。且古称右军善书:曰“龙跳天门,虎卧凤阁。”……故世无右军书则已。苟

或有之,必其与《爨宝子》《爨龙颜》相近而后可。以东晋前书,与汉魏隶书相似。

时代为之,不得作梁陈以后体也,然则定武虽佳,盖足以与昭陵诸碑相伯仲而已。隋

唐间之佳书,不必右军笔也。往读汪容甫先生《述学》有此跋,今始见此帖。亦足以

惊心动魄。然余跋足以助赵文学之论,……’等语。今按李文田此一跋文,措词尖巧,

一般以为最可倾倒一世人。其跋似又囿于北碑名家包世臣之诗义。以吾观之,包李之

论据虽工,而其言之不中,亦且无能为讳矣。

此处提示包李评述《兰亭》的识见。而今代郭先生著为论辨,又是采撷前二家先

入之见,而更加以序文‘癸丑’二字作为留白补填之题材。及“兰亭出于依托,借词

以取证依托者(智永)所露出来的马脚”云云。郭文又说:‘现存神龙本的墨迹,就是

兰亭序的真本。就应该是智永所写的稿本。’

以上为撮合郭先生的论列《兰亭序的真伪》的一文。大似拟议个人要为交割清晰。

则知余所持之驳难、会其有在,庶无间我乎以下则节节驳难李文田诸可疑之点。

寻当日右军修其禊事,兴集为文。其手笔藁草,本可无须命题。如羲之之于集序,

亦并未著己名也。羲之虽未命题著名,而《世说》本文,固已标举王右军《兰亭集序》

字面。至方之《金谷诗序》,岂必在文章短长之数及梁刘孝标加注,又换新题为

《临河序》。是故李跋即不得云:‘今无其题目’。况又称‘唐以后之《兰亭》,非

梁以前之《兰亭》哉’余意自唐太宗收得《兰亭》,即命供奉拓书人,赵模、韩道

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四人,各拓数本。一时欧、虞、褚诸公,皆摸拓相尚。故唐摸

《兰亭》,确甚繁夥。然所谓‘梁以前出世之兰亭。’文田究从何得(余

此信姜夔说。)遣词缭绕,不澈不明。此李文田之误一也。然吾窃诧异《世说》载

‘王右军得人以兰亭方金谷诗序。甚有喜色。’夫以誓墓辞荣之身;忽侪望尘下拜之

辈。右军宜无可喜。然《世说》竟称其事。吾于此亦欲有如郭先生论文所云:‘尽信

书则不如无’之感。凡此固《兰亭文》(东坡用此称。)真假的支节问题,原非最要。

最要为何吾请仍以《世说注》为证。吾则重袭郭的原文,抄出《临河》《兰亭》两

序为对比的前例。我今也钞《世说注》‘陆机荐戴渊于赵王伦;及《陆机本集》全文,

为率先解剖李跋中可疑的一件事。即我前文以为文田最能倾倒一世人的一件事。

《世说新语·自新》。戴渊少时游侠条。(文长不录。)刘注如下。陆机荐渊于赵

王伦曰:

盖闻繁弱登御,然后高墉之功显。孤竹

在肆,然后降神之曲成。伏见处士戴渊。

砥节立行,有井渫之洁。安穷乐志,无

风尘之慕。诚东南之遗宝,朝廷之贵璞

也。若得寄迹康衢,必能结轨?骥。耀

质廊庙,必能垂光瑜�。夫枯岸之民,

果于输珠。润山之客,烈于贡玉,盖明

暗呈形,则庸识所甄也。

与赵王伦荐戴渊笺(陆机本集全文)

盖闻繁弱登御,后然高墉之功显。孤竹

在肆,然后降神之曲成。是以高世之(此下《世说注》有删节。)

主,必假远迩之器。蕴匮之才,思托太

音之和,伏见处士广陵戴若思,年三(此下《世说注》文字,有移动及增减处。)

十。清冲履道,德量允塞。思理足以研

幽,才鉴足以辨物。安穷乐志,无风尘

之慕。砥节立行,有井堞之洁。诚东南

之遗宝,宰朝之奇璞也。若得托迹康

衢,则能结轨骥�NFDE3�。曜质廊庙,必能垂

光�矣。惟明公垂神采察,不使忠允(此下“世说注”有增添文。)

之言,以人而废。

以上《世说新语》的注,与《陆平原(机)集》对看。较易了然‘注家有增减前人

文集之事。’而李文田跋语却说‘注家有删节右军文集之理;无增添右军文集之理。’

这是站不住脚的。而李又曾昌言《世说注》《临河序》的文字。与《右军本集》有不

相应之确证。李若同时见此二文,倘否可云《陆机文集》,荐戴渊与赵王伦笺,又与

《世说注》陆机荐戴渊与赵王伦文,有不相应之确证耶《世说注》《临河序》(‘临

河’二字,吾意系刘孝标的文人好为立异改上的。至于末尾上的右将军司马孙承公等

二十六人,迄罚酒各三斗诸文。则是记述禊集诗事。此或系禊饮中人写的。刘既删节

右军文,遂不妨给他添上,这也是注家的能事。但此别无证据,惟照《晋书羲之本传》

称‘作序以申其志。’则夫人之相与一大段,确可说是右军的本文。特假此

附记。)与《右军本集》序文,同被刘孝标删添而异其词,已无疑矣。本是一个《兰

亭》,而李跋乃判为‘梁以前唐以后两个《兰亭》,’此李文田之误二也。至于李又

尝称:‘故世无右军书则已,苟或有之,必其与《爨宝子》《爨龙颜》相近而后可。’

吾熟知右军书博精群法,不名一体。今李文田欲强右军之写兰亭,必如铭石之书而后

可。斯乃胶柱鼓瑟,亦其无博识常理者。此李文田之误三也。吾行文至此,不禁心情

鼓荡。猛忆郭先生原文(七)‘王羲之笔迹,应当是怎样’的小标题下。有云:‘关于

这个问题,康生同志,就文献中作了仔细探索。’以及康生先生列举了五个例证。结

语‘是王羲之的字迹,具体的说来,应当是没有脱离隶书的笔意。’等语。旨哉言乎!

王右军《定武兰亭》佳本,即是没有脱离过隶书笔意的。但除《定刻五字未损本》,

则为最不易识。而非可取证求索于通称褚摸之《神龙本》,亦不可以以羲之已变隶入

正行,而要其重新字字作隶法。昔黄山谷谓‘楷法生于兰亭。’即指《定武本》言。

而草生于隶,(草、为章草。)正生于草,亦生于隶。此为书法上相传授之一准则,世

人往往未尽能识之。今《定武兰亭》,确示吾人以自隶草变而为楷,(此意未经人道

过,为吾苦思而得之。)故帖字多带隶法也。昭陵茧纸,如在人间,当亦不外乎此。

今欲证吾言,明帖意,特摸出如干字如次:《兰亭序》首行(指定武佳本言)癸丑之丑,

即系�NFDE6�扁隶法。曲水之水,如魏《张黑女志》。宇宙之宇,似汉《西狭颂》

中字。而王十朋《玉石版本》尤神妙。形骸之外,外字右卜,由急就章卜字来。亦与

《瘗鹤铭》外字同法。欣字欠右一笔作章草发笔状,不是?。老之将至,老

字与皇象章草同科。死生亦大矣死字。隶体。临文之文,亦同于急就章,及钟宣示表。

(钟帖今本系王临)。此右军变草未离钟皇处。至其序中的改字笔迹。如‘?’

‘向之’‘夫’‘文’等。凡欧摸宋拓佳本,皆未脱离此种隶式。《定武兰亭》,余

所见以‘元人吴柄藏本’,最为不失笔意。

又余今为此驳议,在他一方面言之。亦殊想拍合郭先生继康生先生后,‘找到了

的一些补充证据。’以为他日得有反覆讨论到王右军的字迹真假之所同异。今特根据

汪容甫自跋其‘修禊序’语甄录少许。容甫的考订鉴赏,其精诣处远在同时的翁覃溪

上。观其第一跋曰:‘今体隶书,以右军为第一,右军书,以修禊序为第一。修禊序,

以定武本为第一。……’?字着得最有眼光。又曰:‘定武乃率更响拓,而

非其手书。唐书文苑传,称率更本学王羲之书,可谓高识。此必柳芳、吴兢之旧文。

宋子京采用之尔。’称定武为欧阳询响拓,容甫是有一定的看法的。在本题李跋端方

的帖尾文,亦尝引用容甫之友人赵文学魏之论断,顾李文田未能领会赵氏之本意,遂

至放言一发而难准。赵云:‘南北朝至初唐碑刻之存于世者,往往有隶书遗

意,至开元以后,始纯乎今体,右军虽变隶书,不应古法尽亡。今行世诸刻,

若非唐人临本,则传摸失真也。’汪容甫题跋到此,吾意必为郭康两先生所叹服。再

吾忆往年在沪,于闽诗人李拔可墨巢斋中,偶林子有谈隶变及章今草法之递

嬗,墨巢翁是之,别后之翌日,墨巢忽举其所藏王右军书影本见遗。附有残帖拓片,

极可贵。此盖吴门缪氏所收淳化初刻也。其书点画波磔,皆带隶法。尝为容甫所推许,

今亦见汪氏重摸之禊序跋尾中。故容甫曾寄慨词:谓‘前贤遗翰,多为俗刻所汨没。

而不见定武真本,终不可与论右军之书也。’以上各则,似稍涉琐尾。然为考求《兰

亭》之真伪,不知能值得郭康二先生一顾否然余独不解郭先生论《兰亭》真伪的大

文,何以一定要牵联到南京近境出土之晋石。引攻错北碑者为已张目。今审包世臣所

咏‘龙藏’句意,乃适为浅陋已。(见上下文。)而李文田则昌言‘使右军而有书,必

其与‘爨龙颜’‘爨宝子’相近而后可。’吾今试问之,假如王右军当日写兰亭序,

竟作‘二爨’碑字体,即得符于梁武‘龙跳虎卧’之势耶吾恐其又不必然矣。

然则此一疑问,将从何而得解,吾于此仍当继吾言也。

尝读张怀《书断》‘行书,王云:晋世以来,工书者多以行书著名。昔钟元

常善行押(字亦作狎,)书是也。尔后王羲之,献之,并造其极焉。’今李文田斤斤焉

欲王右军兰亭序之书,与大小爨相近。郭先生以获见王谢墓石,又著论从而广之。且

词益加激厉;理益加横肆。吁!是皆不识羲之得名之所自而然。又怀别有《书论》

云:‘其真书,逸少第一:元常第二。其行书,逸少第一:子敬第二。又右军得重名

者,以真行故也。’窃意南京他日倘有可能得再发现东晋碑碣,其碑字亦必与王兴之

夫妇,谢鲲等墓石书体不相远。盖南朝本禁立碑。其碑是否出于当时名能书者之手。

今则举不可知!观王右军字迹,从未有见之墓石者,其故端有可思。是故郭先生以为

江南所掘石刻,‘使李文田预言可以说已经实现了一半。’及‘将来在南京近境的地

下,很有可能有羲之真迹的出土。使李的预言,能得到全面的实现。’等语。鄙意郭

先生有此雅怀,则殊难必其料量到此。何也,以碑刻字体例,固与兰亭字迹无可通耳。

又查宋羊欣‘采古来能书人名’,颍川钟繇条:……‘钟书有三体。一曰铭石之

书,最妙者也。二曰章程书,传秘书教小学者也。三曰行押书,相闻者也。三法皆世

人所善’云。按此即所谓太傅之三色书者,其用法自各有别。吾偶得元人著《衍极》

一书。其中有言:‘初行草之书,魏晋以来,惟用简札。至铭刻必正书之。故钟繇正

书,谓之铭石。’此语明显,堪作前文注脚。缘此之故,使右军写碑石,绝不可作行

草。而今右军书兰亭,岂能斥之以魏晋间铭石之?正乎是李跋前后所言,均

属无所依据,是可不攻而自破矣。考羲之本属各体皆工,允为当时及后世人所临习。

今梁陈闲书,总不离羲、献父子。而反谓羲之为梁陈以后体耶此文田之误四矣。吾

素不乐随人俯仰作计,如云:“右军书兰亭序,在书法上不妨发挥他的独特性。又

‘王羲之所写的行书和真书。是当时的新体字,还不登大雅之堂’等说法。这是哗众

取宠,羌无故实。惟草生于汉,汉碑无虑数什佰种,而竟未见有作草者。北朝魏齐,

南朝东晋梁陈,书风虽不尽同。而地上所表立,地下所发掘者。累世迄均无一魏晋人

行押书,此亦可思矣。溯自唐太宗令弘福寺僧怀仁集王右军真行书,为‘圣教序’文

刻石。及太宗御书之‘晋祠铭’,以至后来煌发现之‘温泉碑。’(宝刻类篇、著

录此名。)始次第开行草立石之渐。厥后高宗御书之‘万年宫’,‘李贞武’及‘大

唐功德颂’皆真行之闲也。而文皇父子,亦均得法于右军之《兰亭》。贞观诸臣工,

又均竟相摸拓羲之《兰亭》书迹。观魏徵对太宗言:‘褚遂良下笔遒劲,得王逸少法。

’又高宗龙朔间,许圉师称‘魏晋以后,惟称二王,’斯乃可见一班。惟摸勒《兰亭》,

而能夺真,当时得欧阳询‘定武’一刻耳。夫太宗之收《兰亭》也,于羲之传亲为

制赞。又誉右军作《兰亭序》,以申其志。文皇‘笔意’,更载‘学书先须知王右军

绝妙得意处,真书《乐毅》,行书《兰亭》草书《十七帖》’云云。窃以太宗之玄鉴,

欧阳信本之精摸。当时尚复有何《兰亭》真伪之可言。又观右军年五十三,或恐风烛

奄及。遂作‘笔阵图’以遗子孙云:‘夫书,先须引八分章草入隶字中,发

人意气。’此倘即为《兰亭》法以立家训否总之《兰亭》而有真赝,绝不能逃唐文

皇之睿赏矣。何谓‘有梁以前唐以后兰亭之说耶!’此李文田之误五矣。

前义既粗陈。吾乃说向褚摸‘神龙本’之考究。据郭称:‘神龙墨迹本,应该就

是智永所写的稿本。也就是《兰亭》序的真本。’此浮誉难实,永禅师无可当。鄙意

郭先生既找到了《兰亭》出于依托,此或不得不归之智永。抑或归之智永,始可弥缝

其己之依托之说。‘墨池堂’所刻,吾不能举。惟知其中亦收有‘神龙兰亭’,摸手

失笔极多。吾不久前在大公报‘艺林’,见有署名启功者,谈《神龙本》兰亭一文。

及附印有《神龙》全本。予以廓大镜照之,审京‘故宫博物院’藏本,与通行石本初

无二致。不知此是否为宋人苏耆家《兰亭》三本之一,为耆子、才翁东斋所遗之物,

题为褚遂良摸者。如其是也。米南宫当日曾谓:‘其改字多率笔为之,有褚体,余皆

尽妙,此书下真迹一等。’云云。予今据“艺林’启功先生所谈帖中一字。(每)与郭

先生文中所考定为比。启功云:‘这里每字的一大横,与上下文各字一律是重墨。而

每字的部分,则全是淡笔。表现了改写的程度’。郭云:‘这里的“每”字,最值得

注意。他是先用浓墨笔写成一字,然后用淡墨笔添写为“每”字。故一字中有浓有淡。’

我从这一点看来,便知道两位笔下的《神龙兰亭》,原是一个东西。郭先生拟《神龙》

于智永,不识别有何种秘义寻《神龙本》亦只逊于《定武》一筹。故米评又有:

‘勾填之肖,自运之合’语。已示微意!吾见《神龙》除改字(改笔的率)外,即无一

隶笔可寻。意者青琐瑶台,其不逮《定武》乃在自运之合耶而智永‘千文’

真迹,(阁帖承足下还来帖,有人认系释智果书。其末两字,为押字也。)长安有刻石,

书坊有宋拓影本流传。其真书近虞永兴,(世南本从智永为师)草则多有章书笔致,在

铁门限固应有临习兰亭遗迹,但何可以褚摸之本归之。至郭称:‘帖中,“癸丑”二

字,是留下空白补填上的’,以此折服其友人。审文中转折,岂无‘口是而心非’。

吾意兰亭中的‘癸丑’二字,自有此帖,即今化身千亿,自始即已如此作。从来摸帖,

贵在毫�备尽,与真无差,此属是已。窃意‘癸丑’二字,如郭的文章所称说‘属文

者记不起当年的干支,留下空白待填’,然而干支配合,缀成岁纪。此人连著留下两

个字的空白,都忘却了。还谈得上什么兴集为文。此等处原不是兰亭序的真伪的核心

问题,然若稍稍领会右军的‘用笔阵图法’(见后文引)书道固在玄妙之间耳。郭先生

于《神龙本》考证精详,此是也。而视为智永之真迹,掠取其七代祖先而代之。鄙意

郭先生的友人,震慑于‘补填’二字之说。接着便认‘兰亭是由于依托’。此其文过

饰非,不肯明辨是非。此在今日对人对事,均非所宜出矣。

此处余得钞来唐人李嗣真的《书后品》踵庾肩吾‘推能相越,小例而九。引类相

附,大等而三。’之意。其书列王羲之为‘逸品,’褚遂良得‘上下品,’释智永得

‘中中品’。嗣真兼称:‘智永精绝,惜无奇态。’此三人《书品》相越如上。倘

《神龙》属之智永,取‘智’而抑‘褚’,无论书迹之相悬殊,其‘品’亦极难称。

是故郭文书后一段,其自发语:‘这个墨迹,很可能就是真迹。’又‘今存神龙本,

墨迹就是兰亭序的真本了。’若视同定案,亦颇可有待商之处在。

或有问余曰:兰亭‘癸丑’二字,不作填补说,应作何解余曰:此王羲之所留

真迹也。以《定武》照之,皆然。以其他本照之,亦无不然。寻‘笔阵图’;有‘夫

欲书者,先乾砚墨,凝神静思。……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

此不是字,但得其点画尔。’又‘用笔亦不得使齐平大小一等,’此右军屡言之,不

一见。观序文‘丑癸’一格作两字,如第十二行行首‘一世’二字,亦然。丑作隶扁,

世字隶草尤神妙。抑此等字法,张伯英亦时发之。顾其佳境,乃在‘引八分章草入隶

字中。’发人意气耳。何深疑焉!

愚不才中岁嗜书,坐卧王氏书帖。往于佳本《兰亭》,时有心神散朗,一似帖气

显露‘雄强’,使人凭生振发。故事:有赵文敏在元大德间,与同时鉴赏家霍清臣等

十三人,集鲜于伯几池上。座有郭右之者,出羲之思想帖真迹(刻淳熙续帖中)侑客。

观者无不咨嗟叹息,真见有‘龙跳虎卧’之势。吾意此并非难遇也。玩书字故应如相

马然,牝牡骊黄,妙尽神凝,却能涵茹性趣。又吾每一临习《吴炳不损本》,思与古

人‘神交’,解衣盘礴,辄成‘默契’。此吾之所得也。岂识包世臣能识华亭重开

‘澄清帖’残本,又顷‘水雨以复为灾彼何似’两行十一字,(据张溥百三名家集,

顷水作须求,澄清今传四卷、吾查未见此帖,而戏鸿本未可定为佳摸也。)叹其如

‘虫网珞壁,劲而复虚’而又作诗讥刺《定武兰亭》为未称梁武书平之势。文人见异

思迁,是非无准。岂不痛哉!包李一时均服膺北碑,或于帖学褊见,兼有所未窥。此

倘《世说》所称:‘轻在角?中为人作议论者。’

先秦书法

先秦是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我国的书法艺术,就是在这一历史阶段孕育形成的。

书法源于汉字;汉字是中国书法的造型甚而;两者关系甚为密切。要了解书法的产生,必须从汉字的起源谈起。

汉字的起源,自古以来说法不一。据《周易系辞》记载:"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而汉代 安国在《尚书序》中说:"古者, 伏羲氏之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致,由是文籍生焉。”结绳是实物,只能作为个人帮助记忆的工具;八卦是少数单纯的符号,后来变作宗教迷信的应用工具;两者都不能称作文字。还有一种流传甚广的“仓颉造字说”。据汉许慎《说文解字叙》所载:“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 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民也, 初造书契。”对此,鲁迅先生在《门外文谈》中作了科学的分析。他认为:“但在社会里,仓颉也不止一个,有的在刀柄刻一点图,有的在门户上画一些画,心心想印,口口相传,文字就多起来,史官一采集,便可敷衍记事了。中国文字的由来,恐怕也逃不出这个例子的。”这说明汉字是出于社会需要,源于社会生活,脱胎于图画符号,并由劳动人民集体创造的。由此看来,仓颉造字之说,也是不可靠的;如果历史上确有仓颉其人的话,他也只能是采集、整理文字的“史官”之一。

至于造字的方法,我国古代有所谓“六书”的理论,即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和假借。这是古代研究汉字的构造而总结出来的造字法。许慎在《说文解字叙》中对“六书”作了解释:“一曰指事。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 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民,江、河是也;四曰会意。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 ,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共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六书”中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是直接造字的方法,而转注、假借并没有造出新字,因此,有人认为后两者是用字的方法。从汉字的构造上来看,汉字是属于表意性质的文字。

汉字究竟始于何时?据考古新成果证明,大约在离今六千年前半坡遗址出土的彩陶器具上,已经出现了文字的渊源。这些陶器上的各种不同符号,可以是认为是我国文字的萌芽。

汉字以萌芽阶段到成熟阶段,有一个漫长孕育过程。现在所能见到的成系统的早期文字,只有 商时代的甲骨文。

甲骨文是“龟甲兽骨文字”的简称,因其契刻在龟甲兽骨上而得名。它于十九世纪末在河南阳附近出土,因为那里是 都的废墟,所以又名“ 墟文字'; 又因为甲骨文主要是卜卦的记录,故甲文还有“卜辞 之称。 近年又在陕西等地发现了西周早期的甲骨文,它是 商至周初通行的文字。由于文字从图画符号演进而来,甲 骨文还带有很强 图画性。其点画和部位尚未定型,异体字繁多; 字形无一定格局,或繁或简,或大或小,因字而异;结构疏朗质朴,活泼生动;行款错落 自然,浑然成章。甲骨文的刻写,虽然只是为了记事的目的,但在实用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中国书法用笔、结字、章法等基本,并且自成体系,别珍一格。即使在今天,它还能为我们学习书法提供有益的借鉴。

西周是我国古代文明发展和兴盛时期,随着冶铁工业的发展和周对礼制的进一步提倡而盛行金行。

金文是刻铸在各种青铜器上的铭文,古代称铜为金,故称“金文”;又因为青铜器主要有名钟、 两大类,所以金文又称“钟 文”。金文与甲骨文一脉相承,其形体国时因地而异。商 代金文与甲骨文相似,如《戊嗣子 》等。西周金文,由于当时青铜器铸制技术的进步,加上书写者刻意求工,字形渐趋稳定、工整;点画转粗壮;结体凝重浑穆;行款疏密 有致,严整规矩,如《毛公 》,《散氏盘》等。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齐金文、楚金文,秦金文,又有各有不同的风格。金文是研究我国文字和习以为常支发展的重要资料,我们可以由此窥见甲骨文逐渐向小篆演变的痕迹。

春秋战国时,书风日趋诡变,文字异形,风格不一。其风的书作最为后人称道的是《石鼓文》。据考,石鼓文是战国时代秦国的石刻字,为我国现存的“石刻之祖”,一般认为它就是籀文,属大篆的范畴。古鼓共有十个,每个石鼓上面刻有一首四言诗,记述秦国国君游猎的情况,帮又称为“猎碣”。石鼓文笔法圆劲挺拔,结构方正谨严,排列整齐,气韵谆厚,既保存了金文中繁复的痕迹,又带有很大的装饰性,在书法上已初备了小篆的基本特征。石鼓文自从唐初在陕西翔县被发现后,为历代的书法家所推崇和借鉴,影响深远,充分显示了它强盛的艺术活力。郭沫若说:“有意识地把文字作为艺术品,或者使文字本身艺术化和装饰化,是春为时代的末期开始的。这是文字向书法的发展,达到了有意识的阶段。”(《古代文字之辨证的发展》)

综上所述,先秦为中国文字、书代的创始期。这一历史时期,汉字从仰韶文化期的陶器符号,经历了甲骨文、金文等阶段,演变发展到战国石鼓文已经成熟,书法艺术也在它的实用中逐步形成。

秦汉书法

战国时期 ,诸候割据,各自为政,造成了“ 七国言语异声,文字异形”的局面。秦始皇统一全国之后,为了巩固其统治,实行“书同文”政策,进行文字改革。首先把大篆简化为小篆,作为全国通行的标准字体,后来又整理出更为简便的新字体隶书。

据《说文解字.叙》记载:“七国言语异声,文字异形,秦初兼天下, 丞相李斯乃秦同之,罢其不与秦文合者。斯作《仓颉篇》、中车令赵高作《爱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这里所说的小篆,是相对于大篆而言。从广义上说,凡甲骨文、金文、石鼓文等统称为大篆;大篆和小篆又统称为篆书。小篆是大篆的简体,两者具有一些相同的特点。但小篆比大篆要简化、工整、规范 ,其点画粗细均匀,结构均衡对称, 章法整齐划一。秦代把这种书体广泛应用于刻石颂德。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当时大的刻石就有泰山、峄山、琅 台、之罘、碣石、会稽等处,这些刻石可作为秦篆的代表。相传这些刻石大都是李斯写的。李斯 ,字通古, 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人,他不仅是秦代著名的书法家,也是中国书法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创新者,对汉字书法的发展起丁先驱作用。

秦代统一文字后,当时仍并仍存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隶书八体。不过八体之中,通行的是小篆和隶书。

隶书者,篆之捷也。”为了适应快速书写,隶书将篆书的曲线条变为直线条;圆转笔画变为方折;纵势字形变为横势。有些诏版、诏权、诏量上的文字写得比较草率,逞带有隶书笔意,原有人称这种字体为秦隶或古隶。1975年,在湖北云梦睡虎地发现了一千多支秦简,这些未臻成熟的隶书,可以说要秦隶的典型。隶书必然取代篆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实用书写的要求。因为“秦既用篆,秦事繁多,篆书难成。”(卫恒《四体书势》)隶书的产生是我国文字和书法史上的一次要变革,汉字书法史上把这次变革称为“隶变”。从此,隶书成了古今字的分水岭,为汉字书法的进一步发展开拓了宽广的道路。

由此可见,秦代在中国书法史上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历史阶段。它既统一了六国文字 ,又创制了为后代流行的小篆和隶书为书法艺术增添了新的样式。

汉代实行休养生息政策,经济比较繁荣,文化也比较发达,以书取士为国家制度之一。这一时期,隶书大盛,其他书体也在这一基础上应而生。

汉初承用秦隶后来经过人们在实用中加工、美化,逐步将秦隶遗留的篆意脱尽,点画波磔明显,结体更趋方整,度为汉代的代表字体。人们称这种隶书为汉隶。

东汉石刻盛行,“碑碣云起”,目前我们所见到的汉碑,几乎都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如瘦劲宽博的《礼器碑》,飘逸秀丽的《 瑛碑》,厚重古朴的《张迁碑》,纵肆奔轶的《石门颂》等等。此外还有大量的汉简和帛书,如在敦煌出土的《流沙坠简》, 在内蒙古出土的《居延竹简》及在甘肃出土的《武威汉简》 面目不同,格调各异。诸多汉碑汉简,洋洋大观, 形成了中国书法史上空前繁荣的局面。

书体在应用过程中不断演进,据许慎的《说文解字.叙》说:“汉兴有草书。”人们在实用书写中,为了“赴速急就”,把录书写得草率简捷一点,自然就成了章节。标志着章草正式形成的作品是传为西汉史游写的《急就章》,据说章草也是因此而得名。我们从作品中可以看出,章草保存有明显的隶意,点画带有波磔,字形扁平,字字独立。唐张怀瑾《书断》说:“章草即隶书之捷 , 草亦章草之捷也。”如果快速书写章草,自然又会去掉波磔所以人们又称不带波磔的草书为今草。

至于章草与今草的区别,张怀瑾在《书断》中说得很清楚:“章草之书,字字区别。张芝变为今草,加其流速,拔茅连茹,上下牵连;或借上字之终,而为下字之始,奇形离合,数意兼包。”这里提到的张芝,是后汉时敦煌酒泉人,相传他学书非常勤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由于他既熟悉章草,又精于今草,故史称“草圣”。传说今草是他创制的,现存相传为他的作品,可为其今草代表作。

隶书在经过章草发展为今草的同时,沿着另一条线索发展为楷书。我们从东汉熹平陶瓶题字可以看出,其中大多数字褪去隶书的挑脚,已是一种雅拙的楷书。楷书把隶书点画的“波磔”改为平直,把形体的扁平变为方正。这样画清楚,结体端正,既便于书写,又易于辨认。所以楷书一经形成。字体便长期保持稳定,一直沿用至今。十几世纪以来的书法艺术史,都离不开因楷书产生、成熟和普遍使用而带来的影响。

任何时代对书法发展的要求,都是易认、易写、便捷。行书也是在这样的要求下产生的。清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繁难者人所共畏也,简易者人所共喜也,行书当因记载文字传递信息需要简易而生。”行书简化楷书点画,又兼带草书联绵笔势,没有楷书么工整,又不象草书那么潦草;既比楷书易写又比草书易认,最切合实用,因此它和楷书一样通行至今。

唐张怀 《书断》说:“行书者,后汉刘德升所造也。”这里说行书是他一人创造的,正同世传程 造隶书,张芝造草书,王次仲造楷书一样,显然不可置信。他们无非是伴随着不同字体的产生而相应出现的最早的书法家而已。

书法随着汉字形体的演变而发展,当一种书体被社会广泛采用之后,它的艺术也随着之臻于完美。书法到了汉未,基本上各体具备,并已出对书体的系统论述,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便是一部从文学角度来探讨书体的专著。草、楷、行书体的出现,为文字书写进一步发展为艺术奠定了造型基础,也为笔墨功能的充分发挥开辟了崭新的天地。

魏晋南北朝书法

魏晋南北朝时期,篆、隶、草、楷、行各种书体,经过前代繁衍都已成熟,并各自形成体系。五体并行,相互影响,各具风格。在这基础上,孕育了种繇、王羲之这样伟大的书法家,产生了一批不朽的杰作,形成中国书法史上的黄金时代。

三国书法,以魏为主,魏的石刻有《受禅碑》、《范式碑》、 《五基残碑》、《十三字残碑》、《三体经》等。这些隶书石刻为两晋、南北朝隶、楷的渊源所在。吴《天发神谶碑》,以方笔写篆,最负盛名,相传是皇家写的。蜀国的石刻少见。

魏的大书法家钟繇,字元常,河南长葛东人,曾官至碎太傅, 亦称“钟太傅”。他善各种体书,尤以楷书见长,被后代奉为“楷书之祖”,与王羲之并称为 钟王”。其楷书笔法遒媚,结构朴茂,开创了由隶入楷的新貌。其真迹不见流传,历代法帖中传有《宣示表》、《力命表》、《荐季直表》等,是其代表作。钟繇的书法成就与他的刻苦学习是分不开的,他自述:“吾精思三十余载,行坐未尝忘此,常读他书未能终尽,惟学其字,每见万类,悉书象之。若止息一处,则画其他,周广数步;若在寝息,则画其被,皆为之穿。”(唐蔡希综《书法论》)这一经验之谈,道出了他学书的秘诀。

晋代受传统和师承的影响很深,书风极盛。 书写工具在这时也有了普遍的改进和提高,为这一时期众多的书法家发挥艺术才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加上书体具备,书家能各擅其长、各极其妙,促使晋代书坛形成光前裕后、繁花如锦的局面。但由于晋代禁止立碑,刻石不多,书法作品主要写在缣素纸张上。而缣纸又难于长久保存,所以晋代的墨迹少有流传,只有陆机《平复帖》留至今日,为传世第一件名家墨迹,在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时较著名的石刻有雄奇茂密的《广武将军碑》;浑厚古朴的《 宝子碑》。;还有新疆出土的晋写本《三国志残卷》,也饶有风趣。晋代很重视书法理论研究,重要论著有卫恒《四体书势》等。

晋代书法家代表当首推王羲之。

王羲之,字逸少,山东临沂人,官至右军将军,故人称“王右军”。 他小时候就跟卫夫人学习书法,后来草书学张芝,楷书学钟繇,并从汉魏以来群众书法中吸取营养,博采众长,备精诸体,尤其是真、行、草。其楷书势巧形密;行书遒媚劲健,纯出自然;草书浓纤折衷,推陈出新。对王羲之的书法,历来评价很高。梁武帝说他的书法“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阁”;唐太宗撰《王羲之赞论》称他“详察古今,研精篆素,尽美尽善”;后世尊他为“书圣”,并与其子王献之合称“二王:。他的小楷代表作有《乐毅论》、《东方画赞》,草书有《十七帖》,行书有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以及《频有哀祸帖》、《孔侍中帖》等。

以王羲之为代表的富有革新精神的晋代书法家, 创造了一代丰神逸韵的新书风。所谓“唐诗晋字汉文章”,反映了晋代书法以“韵胜”的时代特色,在我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南朝书法受“二王”书风影响很深,以流美为能,婉丽清媚、富有逸气, 如宋羊欣,书法得王献之亲传,然不出“二王”窠臼。南朝因袭晋制,不准立碑,碑刻较少,但亦有流传,如宋《 龙颜碑》,雄强茂美,略存隶意,后世把它与晋的《 宝子碑》合称“二 ;梁《瘗鹤铭》,用笔劲健,宽博舒展;还有齐《吴郡造维卫尊佛记》、陈《赵和造像记》等。

北朝沿袭自东汉以来的树碑之风,碑刻极为丰富,各种石刻有数千种之多, 真是“隶、楷错变,无体不有”,体态风格,丰富多采。北朝碑刻,人们笼统地称为“魏碑”。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曾称赞魏碑有十大美:“一曰魄力雄强;二曰气象浑穆;三曰笔法跳越;四曰点画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飞动;七曰兴趣酣足;八曰骨法洞达;九曰结构天成;十曰血肉丰美。”

如峻拔险劲的《张猛龙碑》,婉润疏朗的《张玄墓志》, 气魄宏大的《泰山金刚经》,等等。北碑是中国书法的一座宝库,碑板传世甚多。康有为说:“凡魏碑,随取一家,皆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具美。”后世学习书法的人,都深知这一点,大都从北碑中探求隋唐以前楷书的结构和笔法。

尤其可贵的是,南北朝的碑刻书法杰作,大都出自民间无名氏之手。 这说明当时的书法艺术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他们继承前代书法的优良传统,创造了大量的优秀作品,为形成唐代书法的鼎盛局面创造了条件。

隋唐五代书法

源远流长的中国书法,到了隋唐时期,发展到了一个全面繁荣的新阶段。 隋代书法熔南北书法于一炉,开唐代楷书的新局。 这一时期是我国中世纪书法史上一大关键。此时期的书法作品,如峻严方饬一路的《董美人墓志》,上承北魏,上开欧阳询父子;《龙藏寺碑》运笔秀朗细挺,另一种竟界,褚遂良、薛稷多受此影响。此外也有参杂多体,综合变化,别开新面者,如《曹植礼碑》。著名书法家有智永等人。

智永,名法极,山阴(今浙江绍兴)永欣寺僧人,人称“永禅师”。 他是王羲之七世孙,其书法继承王羲之的传统,运笔凝炼,闲雅秀丽,“骨气深隐,体兼众妙”。相传他居浙江绍兴永欣寺学书三十年,勤学苦练,“退笔成冢”,手书《真草千字文》八百本,分赠浙东诸寺,流传甚广。

唐朝国家强盛,经济繁荣,文化发达,书法发展到了鼎盛阶段。

马宗霍《书林藻鉴》中说:“唐代书家之盛,不减于晋。固由接武六朝, 家传世习,自易为工。而考之于史,唐之国学凡六,其五曰书。置书学博士,学书日纸一幅,是以书为教也。又唐铨选择人之法有四,其三曰书。楷法遒美者为中程,是以书取士也。以书为教仿于周,以书取士仿于汉,置书博士仿于晋。至专立书学,实自唐始。宜乎终唐之世,书家辈出矣。”再说隋唐时代,造纸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驰名中外的宣纸,在唐朝已广泛使用,这也是唐代书法之所以兴盛的原因之一。

唐代书家辈出,欧、虞、褚、薛,号称初唐四家; 盛唐颜真卿富于创新精神,巍然卓立于书坛;其后柳公权以谨严的书风给后世以深远的影响。

欧阳询,字信本,潭州临湘(今湖南长沙)人。官至太子率更令, 故又称“欧阳率更”。他的书法深受王羲之影响,并融入了北朝书法的遗意,笔法以方为主,结构平中见奇,字形偏长,风骨峻峭,法度森严,为一时之绝,世称“欧体”。其楷书有《九成宫醴泉铭》、《化度寺碑》,行书有《卜商》、《张翰》、《梦奠》等;书法论著有《三十六法》、《八诀》、《用笔论》等。

虞世南,字伯施,赵州余姚(今浙江余姚县)人。他小时从智永学书, 妙得其法。其书点画圆润,内涵筋骨,遒美不凡,被后世奉为楷模。作品有《孔子庙堂碑》、《河南公立墓志铭》等。

褚遂良,字登善,钱塘(今杭州)人。曾封河南郡公,人称“褚河南”。 他的书法初学虞世南,晚年取法二王,将欧、虞书法融为一体,在楷书参以隶法,方圆兼备,波势自然,形成圆润瘦劲,温雅大方的风格,对后代书法颇有影响。其楷书代表作有《伊阙佛龛碑》、《孟法师碑》、《雁塔圣教序》等。

薛稷,字嗣通,山西万荣西人,官至太子少保,人称“薛少保”。 其书学者褚遂良,得褚甚多,故有“买褚得薛,不失其节”之说。但又以用笔纤瘦,结构疏通的特点,别具一格。作品有《信行禅师碑》等。

初唐的书法,虽然成就很大,但终没能脱出晋人的藩篱。 范人澜同志在《中国通史简编》中说:“初唐的欧、虞、褚、薛,只是二王书体的继承人,盛唐的颜真卿,才是唐朝新书体的创造者。”

颜真卿,字清臣,陕西西安人,曾作平原太守,并封鲁郡公, 人称“颜平原”,又称“颜鲁公”。书法师事褚遂良、张旭而上溯钟王,集众家之长,出绳墨之外;颜以篆隶之笔来写真、行、草,创自家风格,形成一种宽宏雄厚的“颜体”。他人品朴实、正直、倔强、忠烈。字也正如其人,点画厚重,结体雄伟,气势开张,千百年来盛行而不衰。后人往往把颜字同社诗、韩文相提并论,并有“学书先行学颜”之说。他传世的作品很多,如楷书《多宝塔》、《麻姑仙坛记》、《颜勤礼碑》;行书《祭 稿》最具特色,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

颜真卿是盛唐时书坛的代表, 同时也是我国书法史上继王羲之后又一杰出的书法家。他的出现,使楷书发展到新的高度。“学书宜先工楷”,从此,楷书逐渐成为通往书法艺术的不二法门。唐楷则以其笔法规范,结构端庄,而替代了其他书法作品,成为理想的书法范本。稍后,与“颜体”并称的还有“柳体”,说明这一时期的楷书之所以能取得总结性的成就,是楷书本身经过几个世纪的孕育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不完全是某个天才人物笔下出现的偶然现象。

柳公权,字诚悬,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人,官至太子少师。 书法以楷书见长,能溶合古今诸家笔法,自出新意,创瘦硬挺拔风格的“柳体”。“书贵瘦硬方通神”,柳体字点画瘦劲,方圆并妙,结构严紧,以骨取胜,从此后人一直把“颜筋柳骨”奉为书法美的典范。他的书碑很多,以《玄秘塔》、《金刚经》、《神策军碑》为最著名。他性格耿直,其笔谏:“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被后世传为佳话。

中国书法自王羲之以后到颜真卿、柳公权又开新局面, 这一局面一直影响到今天。

唐代不只是楷书著名,行书、草书也不乏名家,除欧、颜、柳之外,李邕、 张旭、怀素等人均各有千秋,也是一代风流。

李邕,字秦和,广陵江都(今江苏扬州)人。曾为北海太守, 人称“李北海”。“邕精于翰墨,行草之名尤著。初学右 军书法,既得其妙,复乃摆脱旧习,笔力一新,”(《宣和书谱》)其书结字宽博,字势似欹反正,左低右高,呈侧势之美,给人以险峭爽朗的感觉。他写的碑很多,其中以《李思训碑》、《麓山寺碑》为代表。后世米芾、董其昌等人均深受他的影响。

张旭,字伯高,吴郡(今江苏苏州)人,曾官金吾长史,人称“张长史”, 号称“张颠”。他精草擅楷,其狂草书豪纵奔放,可以看出是从张芝的草书中发展而来的,如《肚痛帖》《古诗四帖》。其楷书《郎官石柱记》却又端庄谨严,中规入矩。可见他的草书成就出于严格规范的楷书功底。正如《宣和书谱》说的“其草字虽奇怪百出,而求其源流,无一点画不该规矩者, 或谓张颠不颠是也。”

怀素,字藏真,长沙人。他自幼酷爱书法,因无钱买纸, 便在住宅周围广种芭蕉,以蕉叶代纸。其草书《自叙帖》、《苦笋帖》用笔苍劲瘦挺而又圆润自然,字字相应,顾盼有致,特别是《自叙帖》写得游转飞劲,一笔直下,浑然一体,为后世书法创作留下了珍贵的范例。

除上述一些大书法家外,若孙过庭、李世民、陆柬之、李阳冰、李白、 钟绍京等书法家均称著一时,另外还有 许多不知名的民间书法家,难以 尽数。 随着书法创作的繁荣,唐代书法理论也有所发展, 较著名的书学论著如张怀 《书断》、孙过庭《书谱》、张彦远《法书要录》、颜真卿《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欧阳询《八诀》、《三十六法》、《用笔论》等。这些都是他们长期的创作经验的总结,对我们今天还有指导作用。 唐代书法不仅在我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在国外, 尤其是对日本书法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当时日本很多遣唐使,无不学习中国的书法;鉴真和尚东渡日本时,也带去二王真迹,使中国的晋唐书风遍及东瀛。

五代承晚唐遗风,但因长期战乱的影响, 比起以往的各个时期来说是处于衰落状态。这一阶段堪称“书中豪杰”的杨凝式,独占书坛。

杨凝式,字景度,陕西人,他生逢乱世,不愿做官,佯狂自晦, 人称“杨风子”。其书法楷行俱佳,个性突出。书迹《韭花帖》,章法疏朗,别有情趣。《神仙起居帖》、《夏热帖》布局大小参差,错落有致,别具一格。前人评其用笔有破方为圆,削繁为简之妙,北宋书法家多受他的影响。在由唐及宋这一过渡时期,杨凝式起了承前启后的桥梁作用。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隋唐五代是我国书法大发展的重要历史时期, 尤其是唐代书法,法一面继承前代传统,一面又有所突破、创新和发展,形成辉煌灿烂的壮观局面。这固然是书法本身不断发展的结果,但更根本的还决定于书法发展的社会基础和历史条件。

宋元书法

宋初书坛寂寞,直到宋太宗即位以后,书法才得到重视。淳化三年,王著受命将帝王秘阁所收藏的历代名家墨迹刻成丛帖十卷,这就是有名的《淳化阁帖》。这部大型法帖,虽然为后人学书提供了方便,但由于编刻者的鉴别能力差,其中有不少是赝品,加上后来的反复翻刻,有失真迹本意。又由于这部法帖其中多半是二王的,使得帖学盛行,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对宋代书法的发展带来消极的影响。更由此在当时还掀起趋过附贵的歪风,据马宗霍《书林藻鉴》说:“高宗初学黄庭坚字,天下翕然学黄字;后作米芾字,天下翕然米字;最后作孙过庭字,而孙字又盛。”致使宋代书法一度不振。

宋代印刷技术发达,不需要像唐人那样大量用正楷抄写,因而楷书不及唐楷法度森严,然宋人“尚意”,“精神外拓”,却取得了行书的大丰收。深受颜真卿影响的苏、黄、米、蔡四大家,相继崛起于北宁书坛。可以说只有到了苏、黄、米、蔡,才算正式形成宋代书法的新局面。

苏轼,字了瞻,号东坡居士,四川峨眉人。他多才多艺,能文、工画、善书,艺术修养全面,具有独创精神。他的书法,可以用黄庭坚的话来说明:“东坡道人少日学兰亭,故其书姿媚似李季海。至酒酣放浪,意忘工拙,字特瘦劲似柳诚悬。中岁喜学颜鲁公,杨风子书,其合处不减李北海。至于笔圆而韵胜,挟以文章妙天下,忠义贯日月之气,本朝善书,自当推为第一。”(《山谷题跋》)其作品有《天际乌云帖》、《黄州寒食诗》、《醉翁亭记》、《丰乐亭记》等。他的书法、书论及其革新精神,对后世影响很大。

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江西修水人。其墨迹《松风阁诗》、《诸上座帖》等用笔瘦劲,沉着痛快;结体中宫紧缩、四面展开;显得舒展大度,气宇轩昂,很有个性。他善于从生活与自然现象中获取启示或灵感,而不把学习的范围局限于古典作品中。据他自己说:“元 年间书,笔意痴钝,用笔多不见到。晚入峡见长年荡浆,乃悟笔法。”其著《山谷题跋》,颇多创见。

米芾,字元章,湖北襄阳人,曾官礼部员外郎,人称“米南宫”。其书法作品有《苕溪帖》、《蜀素帖》、《虹县帖》、《多景楼诗》及《向太后 词》等。米字行笔中侧并用,体势倾而不倒,反得风流倜傥之妙。米芾精于赏鉴,有关书学著作甚不丰,如《书史》、《海 名言》等,很有影响。

蔡襄,字君漠,兴化游仙(今福建省)人。他的书法学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写得浑厚端庄、丰润遒丽,行、楷作品有《林禽帖》等。

宋代书

散之(1898年11月20日—1989年12月6日),名霖,又名以霖,字散之,号三痴、左耳、江上老人等,生于江苏南京市江浦县(今南京市浦口区),祖籍安徽省和县乌江镇七颗松村庄,诗人、书画家,尤擅草书。

林散之赵朴初、启功等称之诗、书、画“当代三绝”,与李志敏并称“南林北李” ,被誉为“草圣” ,林散之草书被称之为“林体”。林散之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也正因为其出大名很晚,数十年寒灯苦学,滋养了其书之气、韵、意、趣,使之能上达超凡的极高境界,对现代中国书法艺术事业的贡献,真可谓“功莫大焉”。

林散之书法经验100条

1 谈门径

◆陈慎之问:为什么日本人写的这么好?学的高,非晋唐法帖不写,所以不俗,法乎上也。

◆先写楷书,次写行书,最后才能写草书。

◆写字要从唐碑入手,推向魏汉;再从汉魏回到唐。

◆宜学六朝碑版,继学二王,再进而入汉魏,其气自古不俗。草书宜学大王《十七帖》精印本;行书宜学僧怀仁《集圣教序》,有步可循,自然入古不俗矣。

◆学近代人,学唐宋元明清字为适用。

◆唐宋人字,一代一面貌,各家各面貌。他们一个也不写汉隶,因为用不上,练练笔力是可以的。但要先学楷、行。

◆李邕说:“学我者死,叛我者生。”要从米、王觉斯追上去。

◆欧阳修青年时代诗、文、书、画样样学。有人说你这样不精一项是不行的。于是,他便专攻诗、文,成了大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样样都精。因此,学要专一。

◆怀素在木板上练字,把板写穿了,可见苦练的程度。也因为这样,千百年不倒……

◆多种帖多写一些有好处,但要化为自己的字体。怀素就是写他的草书,赵孟頫是行书,苏、米也就是那么二种行书体,而不是正、草、隶、篆样样精通。

◆真学问是苦练出来的,做不得假。可用淡墨汁或水多写写,手腕活。(与庄希祖谈)

◆学写字,二三十岁就要学会笔法。字写的不好,是功夫问题,首先是方法要对,方向要对。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提高。现在社会上有一种风气,看到草书神气,一开始学字就潦草。不知草书是经过多少年甘苦得来的,要在规矩中下苦功夫才是正道。

◆书法很玄妙,不懂古人笔墨,难以成名。向唐宋人学,一代有一代的面目。汉碑,晋人就不学了,练功夫是可以的;楷书学宋人的就很好,楷书是很难的,学好不容易。

◆董其昌书不正为正。气足。难学。从米、王觉斯追上去,用墨要能深透,用力深厚,拙从工整出。

林散之先生的童趣

◆定时、定量、定帖。

◆最好每天早晨写寸楷二百五十个,临摹柳公权玄秘塔,先要写得像,时间最少三年,因为这是基础。

◆写字,一定要研究笔法和墨法,要讲究执笔,讲究指功、腕功和肘功。写字时要做到指实掌空,先悬腕而后悬肘;临帖要先像后不像,先无我后有我,先熟后生,有静有动,意在笔先,抱得紧放得开。日久天长,就能达到瓜熟蒂落,熟能生巧的境界。(与范汝寅谈)

◆要近学古之贤者,他们成名不是偶然,实有独到之处。总之先学一家,不宜学时人,不宜学近代人(与张尔宾谈)

◆写字并无秘诀,否则书家之子定是大书家。事实上是很多人重复父辈,由于拓趋于保守,修养差,有形无神。

◆一般人习字,先正楷,再行草,而后篆隶。

◆先得笔力,继则退火气,使气魄遒劲而纯。

◆下笔硬的人可习虞世南、米南宫、赵孟頫。不宜学欧字,免得流于僵板。

◆有人开头便学草书,不对。

林老与学生

◆用功学隶书,其次学行草,唐人楷书亦可。

◆书法亦可以从魏晋六朝入手,先用方笔习《爨龙颜碑》,小字兼学《乐毅论》、《黄庭经》,严整不苟。再入唐人,写柳公权《破邪阵》。可以多读几家帖,有所选择。

◆先赵,再米,上溯二王,也是一条路。

◆听老师讲课,要以食指划自己膝头,使腕部灵动不僵,久之也是一门功夫。

◆可以写行书练腕力,笔画要交代清楚,一丝不苟,不能滑俗。写张纸条子也不能马马虎虎,滑不可救药。

◆天天练是必要的。但要认真不苟。从前杂货铺管帐的一天写到晚,不是练字。

◆人无万能,不可能样样好。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林散之先生与赵朴初先生

◆不能见异思迁,要见一行爱一行。学好一门就不容易!怀素只以草书闻名。

◆东坡学颜,妙在能出,能变,他只写行、楷;米南宫未必不会写篆隶,但只写行,草也不多;沈尹默工一体而成名。

◆得古人一、二种名帖,锲而不舍,可望成功。

◆涉猎过广,一行不精,也难有成就。王夫之说:“才成于专而毁于杂。”

◆对碑帖看不进去的人,肯定学不进去。《林散之序跋文集》

◆小孩子学书,要先由楷入行,由行入草,打好基础。否则钉头鼠尾,诸病丛生,要改也就难了。

◆学楷书之后,应由楷入行,不能一步就入草书。不然,易于狂怪失理,钉头鼠尾,诸病丛生。

◆范(培开)先生可惜没有走这条路,学唐碑之后就攻草书。当时就有识者评他太狂,太怪了。一步之差,终身不返,可惜!可惜!

◆学王(羲之)就是随意浓淡不拘,求神似,不求形似。

2 谈工具

◆旧纸。纸不独质量好,又要陈纸,几十年。(与陈慎之谈)

◆厚纸用墨要带水;薄纸、皮纸要用焦墨写。

◆紫毫写不出刚字来,羊毫才写得出来。——与庄希祖谈

◆上海有位书法家说,他不喜欢用羊毫,更不喜欢用长毫。他真是外行话,不知古人已说过,欲想写硬字,必用软毫,唯软毫才能写硬字。可惜他不懂这个道理。

◆论用笔之道,笪重光专论此事,软毫才能写硬字,见笪重光《书筌》。(与魏之祯、熊百之等谈)

日本书法名家青山杉雨书赠林老“草圣遗法在此翁”

◆有人以短狼毫笔写寸余大字,这样写上六十年也不出功夫。

◆要用长锋羊毫。

◆软毫才能写硬字,硬笔不能写硬字,宋四家、明清大家都用软毫。

◆予曾用长锋羊毫,柔韧有弹性,杆很长,周旋余地广,特命名为“鹤颈”、“长颈鹿”,不意笔厂仿造甚多,用者不乏其人。

◆墨要古陈轻香,褪尽火气者为上。

◆松紫微带紫色,宜作书。

◆砚以端石为佳,上品者作紫马肝色,晶莹如玉,有眼如带。

◆歙砚多青黑色,有金星、眉纹、帚纹以分次第。金星玉眼为石之结晶,沉水观之,清晰可见。

林散之先生和学生

◆端歙两种砚材都在南方而盛行全国,在北方洮河砚材亦很名贵。洮河绿石绿如蓝,润如玉,绝不易得。此石产于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一带。洮河绿必是碧绿之上现兰色,备有蕉叶筋纹最为名贵。宋代文人对洮砚推崇备至,称赞最力。黄山谷赠张文潜诗道:“赠君洮绿含风漪,能淬笔锋利如锥。张和诗云:“明窗试墨吐秀润,端溪歙州无此色。”抗日战争时期,我得一碧桃小砚,十分可爱,因之题一绝句,铭刻其上:“小滴酸留千岁桃,大荒苦落三生石。凄凉曼倩不归来,野色深深出寸碧。”

◆古砚扪之细润,磨墨如釜中熬油,写在纸或绢上光润生色。其形多长方、长圆。正方形两片相合者叫墨海。

◆古人藏砚,多有铭文或跋语,刻工以朴素、大方、高雅、古拙而见重艺林,小巧、匠艺、雕琢伤神,会委屈好面料。纪晓岚铭其砚曰;“天然一石,越雕越俗。”是有感而发。

3 谈笔法

◆功夫须在用笔,画之中间要下功夫,不看两头看中间,笔要能留。——与陈慎之谈

◆握笔不可太紧,要虚灵。

◆右军有四句话:平腕竖锋,虚左实右,意在笔先,字居心后。…东坡讲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王右军讲执笔之法,虚左实右,意在笔先,字居心后。

◆包世臣的反扭手筋不行。做作。

◆执笔要用力。不用力还行吗?要虚中有力,宽处亦见力。颜鲁公笔力雄厚,力透纸背,无力如何成字?王大令下笔千钧。力要活用,不要死的;死力不能成字。

◆写字要用劲,但不是死劲,是活的。力量要用在笔尖上……

◆执笔要松紧活用,重按轻提。

◆写字要运肘,运臂,力量集中。光运腕,能把字写坏了。腕动而臂不动,此是大病。千万不能单运腕。

◆腕动而臂不动,千古无有此法。

◆拙从工整出。要每一笔不放松,尽全力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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