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怎么死的?多少岁死?
扶苏过于仁慈,不忍心看天下生灵涂炭,并且对秦始皇的命令深信不疑,最后没有抵抗,31岁自尽。
扶苏,秦始皇长子。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侯生、卢生相互讥讽、评议秦始皇的暴戾,并因此逃亡而去。秦始皇闻讯勃然大怒,于是命令御史拘捕审讯咸阳城的术士。术士们彼此告发,秦始皇就亲自判处违法犯禁的四百六十多人,把他们全部在咸阳活埋。
扶苏针对始皇帝坑术士一事,曾上书劝谏秦始皇说:“天下刚刚安定,边远地区百姓尚未归附,儒生们全诵读并效法孔子的言论,而今陛下却用严厉的刑法处置他们,臣担心天下会因此不安定。
希望陛下明察。”秦始皇大怒,于是将扶苏发配,让他前往上郡监督大将军蒙恬的军队,协助蒙恬修筑万里长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匈奴。
第三章
扶苏对自己的母亲,几乎没什么印象。
秦室对于子嗣的教育颇为严酷,认为如果孩子与母亲的关系过于密切,会变得软弱。因此扶苏对自己的母亲印象很模糊,面容、身形什么的全不记得了,脑海里只残留着一个摇篮旁的影子,以及那些玄妙的荆声歌谣。
扶苏成年之后,曾经试着去寻找母亲的踪迹。可是整个秦宫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档案。她的家乡是哪里,又是如何被选入宫的,曾经居住在哪一处宫殿,又与哪些人有来往,这些痕迹统统消失了,就像咸阳从来没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似的。扶苏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这些事情都是不允许保留的。
扶苏暗自猜测过母亲的情况,也许只是一个普通民女,也许是某一个被灭亡国家的宗室,又或许是某一个世族进献给陛下的女子。在他最大胆的猜测里,也没想过,自己母亲居然会是一位楚巫。
秦楚两国的关系,比荆襄山中的藤蔓还要复杂,彼此纠葛了几百年。扶苏对于母亲出身于楚地这件事,并没觉得太过惊讶。真正让他骇然的,是“楚巫”这个身份。扶苏读过相关的典籍,知道这个名字在楚地的分量有多大。
楚地的风俗,一向与中原迥异。中原的司祭们虔诚地敬天时,楚巫却热衷于与鬼魂沟通,高深者甚至能操控魂魄,施行巫蛊诅咒之术。尤其是楚国王室,他们的血脉似乎天生与阴气亲和,是以最优秀的楚巫皆出于芈姓。中原的君王们对于这些楚巫又恨又怕,视为邪道。王翦将军攻灭楚国之后,专门派遣了一支军队将楚巫们屠戮一空。从此楚地再不闻巫祝之声,很多独特的楚巫之术也因此失传——包括荆声在内。
秦国的君主居然娶了一位楚巫为妻,扶苏无法想象这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
扶苏没有专门研究过荆声,不过他相信那正是母亲在摇篮边哼唱的曲子。对于小婴儿来说,那是多么温馨的旋律啊,听到声音,就意味妈妈就在身旁,可以安心地进入梦乡。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随着回忆中的哼唱声响起,扶苏仿佛又回到了暖洋洋的襁褓里。耳畔是曲折曼妙的旋律,鼻子里萦绕的是甜美的乳香。他缓缓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母亲的面容,视野里先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然后细节逐渐清晰,扶苏看到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被一根蛇形金簪穿过;看到一条精致的五色襦裙;看到两条缠绕着丝线的颀长手臂;看到一张鹅蛋形的白皙脸庞。可是他想继续聚焦于脸庞上时,却发现母亲五官的位置,被一个个漩涡所取代。每一个漩涡都在不停转动,如同父亲在琅琊得到的玉璧。扶苏惊恐地喊叫起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个婴儿,束缚在摇篮里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漩涡逐渐逼近……
啊!
扶苏猛然从榻上挣扎着起来,四肢拼命舞动,结果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咣当一声摔落在地板上。脑袋陡然吃了一痛,反而驱散了梦魇的缠绕。扶苏揉着脑袋爬起来,呆呆地怔了许久,才明白自己置身何处。
房间里看似简朴素净,但从曲颈铜雁灯台到博山香炉,从临淄幔帐到北地茵毯,从案几曲腿上的精美云纹到漆碗外黑内红的涂色,每一处细节都显出奢华。这个地方,应该是各地郡守来京述职时暂居的逆旅,而且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更多的记忆慢慢浮现。扶苏想起了这次低调返回咸阳的使命,想起父皇的会面,以及李斯的嘱托,想起了自己听到那个骇然消息以致昏厥的瞬间。
皇帝调扶苏回咸阳是秘旨,因此李斯没有把扶苏送回寝宫,而是安排在了这一处逆旅安歇。扶苏喘息片刻,想把被汗水溻湿的衣衫脱掉,可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厉害,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腰带的玉质搭钩从皮扣里摘掉。
从窗外的光线看来,自己足足昏厥了大半天时间,这会儿都已经次日中午了。这时大门传来响动,随后张苍迈步走进来。他恭敬地伏在地上,向扶苏行叩礼。随后而至的,还有三名臣隶,分别在手里托着衣物、酒水以及半只烤雁。
扶苏在北地生活的太久了,已经有点不太习惯被人这么伺候。他换好衣衫,像大兵一样粗鄙地盘腿坐下,饮下一大口酒,然后抓起烤雁撕扯。酒是新筛的粟米酒,口感如丝般滑顺;禽肉的表面已经被精细地切成了十几道口,巧妙地点入了几滴甘蔗汁,甘甜的风味渗入微微烤焦的肌理,口感极佳。
“这是楚地的烹饪之法,希望殿下您会喜欢。”张苍笑眯眯地说,“别的不提,单从食材来说,楚地比中原可丰富太多了。那边湖泊密布、山林丛生,我记得曾经有一首歌赋是这么写的:鹄酸臇凫,煎鸿鸧些。露鸡臛蠵,历而不爽些……”
扶苏及时打断了张苍的炫耀:“我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很抱歉,丞相府只知道她是楚王室出身,是著名的巫祝。她大约在十三年进入咸阳后宫,大约二十年离开,别的就不太清楚了——您知道陛下的脾气,他不喜欢外人关心宫闱之事。”
扶苏生于十五年,也就是说,母亲嫁入秦室两年后生下他,然后在五岁时离开。扶苏飞快地心算片刻,心中忽然一紧。这个时间太巧了,就在母亲离开秦室的第二年,秦将王贲攻破楚北十城,揭开了灭楚一战的序幕。不知道母亲的离开是因为故国难舍,还是父皇想要排除掉身边的隐患……
“那么,我的血脉,在寻找山鬼这件事上到底有什么用?”
“敢告殿下。楚灭之后,芈姓巫祝俱被处死,典籍皆焚,传承彻底断绝,我们对其中玄妙一无所知。不过李丞相坚信,在我们追寻山鬼的过程中,殿下的血脉一定会展现出它独有的功用。”
这真是一句正确的废话。扶苏撇了撇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等一下,我们?”
张苍跪倒在地,再行大礼:“此次山鬼之事,干系重大。李丞相不以臣愚钝蠢蠹,责令辅弼殿下左右,聊备咨询之用。至于思量定策,皆仰赖殿下睿断。”
扶苏对张苍说不上有特别的好感。这家伙的学问没问题,可总是爱不停地炫耀,什么话都说得文绉绉引经据典,烦不胜烦。不过这一次寻找山鬼,恐怕会接触到大量典籍记录,有这么个博闻强记的家伙在身边,等于随身携带着一个库房的藏室,倒也方便。
只要他能学会什么时候该住嘴。
扶苏一边想着,一边吃完了烤雁,然后把杯子里的米酒一饮而尽:“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直接去楚地吗?”
看到扶苏迫不及待的表情,张苍微微一笑,躬身道:“楚地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再离开咸阳之前,臣还要带殿下去一个地方。”
“哪里?”
“九嵕山。”
扶苏的眉头皱了起来。九嵕山位于咸阳的西北方向,周围有九道山梁拱卫抬升,乃是群山之祖。那里的山势太过险峻,附近并无什么宫阙殿阁,只有在山巅设了一座灵宪台,供太史令占卜星气。
等等,星气?
他蓦然想起,父皇在会面时也曾提起过星辰变动,还问了扶苏一个问题:“倘若天上的星宿有了变动,而且这变动有着远超乎你理解的意义,你会如何处之?”
按照大秦习俗,皇帝不能亲临观星,以防人主冲撞天象。群臣与黔首亦不可观星,以防窥伺大内,暗生不臣。所有的星象变化,只有太史令才有资格观测。既然父皇屡屡提及星辰变动,那么太史令必然掌握着重大讯息,去九嵕山探访灵宪台,自然是理所当然。
“那我们还等什么?”扶苏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仿佛要把萦绕在身边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
自从知道自己的使命之后,扶苏的不安感与好奇在体内越发肿胀,它们像蚊虫叮咬的鼓包一样,瘙痒难耐。要知道,这次的使命不止是为了换回父亲的谅解,还能找到母亲在世间的痕迹。所以扶苏迫切想要弄清楚这一连串诡谲意象的答案,哪怕他预感这一举动将把自己拖入不可知的幽渊冥壑。
半日之后,一辆双驾輂车飞快地离开咸阳城,朝着西北方向奔去。这辆輂车经过了精心改装,拱形车舆加阔了一尺,两侧的轸与前方的轼加粗了数分,让车厢内的空间更大更稳,而辕衡、毂辋等部位均用精铜铸件予以加固。这些改造让它更适用于长途奔波,同时又保证乘客尽量舒适。
张苍很识趣地坐在了御者的位置上,亲执缰绳,把车厢单独留给了扶苏。他的御术委实不错,颇得了几分造父真传,两匹辕马跑得又稳又快,一会儿功夫就把咸阳城甩在了身后。
按照车舆礼仪,君子乘车应该正襟危坐,双眼目视前方,回顾不越车毂。可扶苏还是忍不住把脑袋探出厢外,朝着后方望去。那十二具扭曲的金人在视野里逐渐变小,诡异的气质也随之模糊。一直到肉眼再也无法把它们从背景里分辨出来,扶苏的心情才为之一舒,从胸腔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离开咸阳,他感觉到如释重负,像一个溺水者把脑袋探出水面。
从咸阳到九嵕山大约有七十里路,考虑到山势险峻,赶路时间还要翻倍。反正外面的一应事务都交给张苍打理,扶苏可以沉下心来,思考一下自己的使命了。
他有个习惯,每隔一旬,要将这十日所经历的事记在竹简上,一月三册,多年不辍。扶苏爱读儒书,尤其推崇曾子所谓“吾日三省吾身”,并身体力行,坚持记录,希望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总结中得到自省。
张苍显然对扶苏这个习惯熟谙于心。在车厢的角落里,早已整整齐齐码好了一堆空白竹片,用的还是蜀中的上等篙竹,容易渗墨。每一枚都已削好、烤干,连给编绳预留的契口都留好了。
銮铃有节奏地摆动着,马车平稳地向前疾驰。扶苏在车厢里拿起笔来,把今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一笔一划地写在简上,写满了一简,便放在膝边,再拿起一简。随着脚边的简片越积越多,事情在脑海里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围绕着咸阳与皇帝的种种谜团,虽然线索纷杂繁乱,不过大体可以分成两条线。
一条线是蓬莱号带回来的那枚玉璧。它自琅琊现身,在湘江被皇帝抛下水中,然后又在平舒道被使者带回咸阳。
另外一条线则是父皇的性情大变。他对咸阳宫阙的改造,他主持铸造的十二金人,还有那遍布宫阙里的荆音呓语,以及那神秘的只能预言一年之事的山鬼,一切线索都指向了楚巫,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芈姓一族的大巫们。这包括了扶苏的母亲、以及写出了《天问》、《九歌》的三闾大夫——别忘了,屈原的身体里,亦流淌着楚国宗室的血液。
一条自鲁而秦,一条自楚而秦,这两条线的交汇之处,即是三十六年。在这一年,玉璧重归皇帝的手中,也正是在这一年,皇帝开始了对咸阳城的大改造。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年份,因为父皇交代要找到的那只山鬼,只能预言这一年。
写到这里,扶苏停下笔,掀开厚重的布幔:“张御史,除了李丞相讲的那些,三十六年在咸阳还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张苍头也不回地答道:“这正是臣要带殿下去九嵕山的原因啊。”
“嗯?”
“以李丞相的身份,并不方便在咸阳说出来。等您到了那里,自然就明白了。”张苍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感慨起来,“其实在三十六年,太史令观察到天上的星辰发生了变化。那,才是一切的起源。”
毛笔啪地跌落在地。一股惊悸的颤栗,自扶苏的尾椎骨徐徐爬升,像一条巨蛇有条不紊地缠住身体,让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母亲的歌谣,又莫名在耳边悄然呢喃。可这一次,扶苏惊恐地发现,虽然腔调仍是荆音,可内容却是他从来没听过的: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列星安陈?列星安陈?列星安陈?扶苏喃喃地重复着这最后四个字,神情开始变得恍惚。张苍觉得不对,赶紧停下马车,摘下厢顶挂的葫芦,扶起扶苏,把里面的液体灌入口中。扶苏只觉得一股辛辣味道冲击入口,比淮橘更刺激,盘桓于舌尖许久不散。三口之后,涣散的神智总算有重新聚合的迹象。
“殿下恕罪。李丞相明明叮嘱过我,一定要先到灵宪台,才跟您说这事。”张苍一脸愧疚,不过很快便被好奇取代:“殿下您刚才念诵的句子是什么?列星安陈?怎么这么像《天问》里的句子?”
扶苏有气无力地点了一下自己脑袋:“我也不知道,它就在我这儿一直响。”然后他把这几句重复了一遍。张苍咣当一声松手把扶苏扔在车厢里,抓起毛笔兴奋地在竹简上记录起来。扶苏强忍着后脑勺爬起来,张苍头也不抬地嚷嚷道:
“您知道吗?《天问》的文本早已失传,就连楚地都难以找到全本。现在我们能掌握到的,只是一些散碎篇章。这篇文献对于寻找山鬼至关重要,殿下您到底还记得多少?”
扶苏无奈地晃晃头。母亲当年在摇篮前到底唱了多少段荆音《天问》,他不知道;又有多少篇章深锁在自己年幼时的潜意识里,也不知道。扶苏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扛着锁柜的穷鬼,空有贝货却不知如何打开。
“没关系,我们可以尝试用不同的消息来刺激公子,看幻听会在什么条件下激发。”
“……”
真是位耿直的臣子啊。扶苏揉了揉太阳穴,强硬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张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利,他把竹简收好,向外面观望了一阵,然后说:“我们快接近山脚下了。九嵕山当初修了一条登临御道,马车可以直接驾到半山腰。不过,剩下的路就得靠步行栗阶了。”
“栗什么?”
“栗阶,也叫历阶,就是一步一个台阶上。《仪礼》里说的清楚,宾栗阶升,不拜……”
“好了,好了,我步行上去没问题。”扶苏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只是等到我们登顶,恐怕天色也黑了。连夜登顶,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灵宪台是观星之用,自然只有在夜里,才有用处。”张苍又把葫芦递过来,“这是臣自己调配的茱萸水,是用茱萸、辛夷与酸枣熬制而成,可以御风寒、警神智,对身体大有裨益。三月的夜里山中寒重,殿下不妨再多喝几口。”
扶苏拿起葫芦,又啜了几口,味道确实不坏:“看不出来,你还挺讲究养生的。”
“惜身养福,长命百岁,正是臣坚守的道。”张苍胖乎乎的脸庞,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马车继续前行。这次扶苏不敢再深入思考,以免精神再受冲击。他现在理解了李斯的做法,三十六年的咸阳,发生了太多骇人听闻的事件,没有人的神智能坚韧到一次听完。只能徐徐吐露,一次抛出一点真相,等扶苏彻底消化完成,再循序渐进,否则非疯了不可。
既然要等到抵达灵宪台,张苍才肯讲明三十六年的另外一段隐情,自己也没必要去催促了。看看窗外的时间还早,扶苏俯身开始收拢竹简。他先用丝线一条条编成卷册,然后翻转过来,用书刀在背面刻上一道斜线,以确保次序正确。扶苏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二十几条,足有两卷之厚。
扶苏捧起书卷,在厢板上磕了磕,让每一根竹简的上端变得整齐。这次寻找山鬼的旅途,注定会异象环生,扶苏没什么信心能始终保持神智清澈。把遭遇的事情逐日录之于册,无疑是保持清醒最好的办法。当一个人试图写下什么时,他的理性已经在发挥作用。万一自己疯掉的话,至少父皇能知道,皇长子虽然总让他失望,但毕竟曾经努力过。
一想到父皇,扶苏的心中不期然想起了三十五年那一场争执。那是扶苏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向父亲直谏。争执的起因,是父皇决意坑杀四百六十名方士,罪名是毁谤尊上。扶苏认为这个做法太过苛酷,劝谏说这些人都诵读效法孔子,您贸然施以严刑,恐怕会引起天下不安。父皇听完之后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深深地看了扶苏一眼。那眼神是扶苏从未见过的,里面交织着失望、懊恼、恚怒以及丝丝缕缕的惆怅,这些复杂的情绪在瞳孔里只是翻腾了片刻,便像燃尽柴薪的火焰一样熄灭,剩下的只是冷淡,那种注视着每一位臣子时的冷淡。
扶苏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不该提及儒门。这不是关于四百六十条人命的刑名问题,而是国尚何法的大是大非,父皇绝不容许在这个领域遭遇任何挑战,皇长子也不行。
于是一纸诏书下来,扶苏被迫前往上郡协助蒙恬将军。他在漠北的每一夜,都会在梦里见到这一双眼神,像巍峨的泰山一样悬于头顶。扶苏渴求父皇的宽宥,希望重新赢得父亲的认同,只要能够让那一双眼神多流露出一点情绪,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除了认错。
扶苏也有自己的坚持,他的执拗并不逊于父亲。
不知不觉,昏橘色的落日缓缓跌入到幽邃的深井之中,黯蝠张开羽翼,遮蔽了整个天空。马车此时已置身九嵕山中,正沿着一条不甚宽阔的夯土路面前向上徐行。这是当年为了方便皇帝视察灵宪台而开拓的山路,荒弃已久,不过因为夯土太实了,路面至今仍长不出半根野草。倘若有足够的光照,就会看到一条土**的巨蛇在山林之间钻行盘桓。
可惜今晚彤云浓厚,不见星月。张苍在辕马的环辔上挑起了两盏风灯,但也只能勉强照亮前方数尺的道路。在光亮之外,是密植的槐树、榆树与成片的灌木,枯槁细长的枝条在半空伸展,一有山风吹过,便便沙沙摇曳,如一大群巫祝夹道鬼舞,将行人引向不可知的深渊。
------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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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之所以会把扶苏赶至边境上郡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扶苏,他只是想借此机会让扶苏跟随大将军蒙恬多多学习一些领军打仗的本领。秦始皇子嗣众多,但是古籍对于这方面的记载却不是很多,唯独扶苏以及胡亥这两人的记载相对多一些。其中扶苏是秦始皇的皇长子,是继任秦朝皇位的最佳继承人。不过扶苏与秦始皇并不是很“对付”,扶苏经常会对秦始皇的一些决定提出反对。
其中在秦始皇三十五年的时候,秦始皇因为侯生、卢生这两位方士非议自己而下令焚书坑儒。扶苏在得知此事之后曾上书劝诫秦始皇,认为天下刚刚统一,秦始皇如此严厉对待儒生恐会引起恐慌。面对扶苏的劝诫,秦始皇十分不喜,于是他将反对自己的扶苏给发配到了上郡。上郡地处秦朝边境,与游牧民族匈奴距离甚为接近。当时负责驻守上郡的是秦朝名将蒙恬。
表面上秦始皇似乎是因不喜扶苏与其作对而将他发配至边境,实际上他其实是想借此机会让扶苏能够多与蒙恬相处。这样一来可加强扶苏与蒙恬的君臣关系,二来扶苏也可有机会多向蒙恬学习一些领军打仗的本领。就在扶苏被发配至上郡大约两年时间之后,秦始皇于巡视途中病逝。秦始皇在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之时曾提前留下一封写给扶苏的遗诏,其内容是让扶苏尽早赶回咸阳城支持丧事。
这封遗诏虽然没有明确写明让扶苏回城继承皇位,但是让其主持丧事的旨意其实已经是在肯定扶苏的继承人身份。在秦始皇看来,扶苏虽然常因政见不合而与他作对,但是却是一个刚毅英勇的人。再加上有蒙恬的在旁辅佐,扶苏应该会是秦朝最合适的继承人。正是因为如此,秦始皇才会留下一封让扶苏回来支持丧事的诏书。但是这封诏书并没到到达扶苏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封让扶苏自裁谢罪的诏书。
在诏书中动手脚的人便就是赵高与胡亥。赵高在秦始皇临终前奉命书写遗诏,但是写完之后却没有将它送出去。不仅如此,他还在秦始皇驾崩之后怂恿秦始皇的第十八子胡亥进行夺位,然后他还拉拢了身任秦相的李斯。这之后在赵高的安排下,先是扶苏因假遗诏自裁身亡,后来蒙恬也同样被逼自尽。
扶苏是秦始皇的大儿子,后世一般称他为公子扶苏,从秦始皇的表现来看,他对这个大儿子的态度比较复杂,一方面,他所有的儿子当中,只有扶苏一个人拥有成为太子的资历,说明他的确是将扶苏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另一方面又因为扶苏治国理念与自己不同,认为他缺乏果断的决心,而把他派往军磨炼。
尽管也可能偏爱小儿子胡亥,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扶苏作为继承人。谁知赵高野心勃勃,直接逼死了扶苏,拥立胡亥。但是,史书上似乎并未见得扶苏是否有后人的记载,对于他的妻子也没有只言片语。那么,扶苏是否娶妻,又是否有孩子呢?
尽管古人对于女子的记载都不多,但是怎么说也都会记录一下后代的情况,但是对于扶苏的妻子和孩子,真的是连一笔带过都没有,所以,没有从史料记载当中寻找到讯息,只能依靠推测了。
首先,从扶苏的年纪上来看,扶苏的出生年份不确定,有说是公元前241年,一直到去世公元前210年,31岁。这个年龄在古代,就算是普通人,怎么说也应该是有妻子的,更何况是秦始皇的长子,因此,扶苏的妻子这个人物,应当是存在的。那么,会是谁呢比较流行的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丞相李斯的女儿,一种说是大将军王翦的后人。一般来说,这两种可能其实都是存在的,毕竟身在皇家,有一些政治上的联姻也是很正常的,而合适的人选,也逃不脱那些名臣名将家中的女儿们。
这两种说法,有一种其实可能性很低,那就是李斯的女儿。我们知道,扶苏的死,少不了李斯的参与,如果扶苏真的是娶了李斯的女儿,或者是李家的女子,怎么说也都和李斯有着姻亲的关系,那么,如果赵高想要拉拢李斯,李斯那么聪明,不至于想不到这一层关系,扶苏可是自己的女婿,哪里有老丈人袖手旁观自己女婿被杀的道理,更何况,如果扶苏登基,李斯的身份可就比现在高了不知多少,又怎么会要去考虑来自赵高的威胁?
再加上,扶苏和李斯的政治观念并不合,连带着关系可能也不太好,所以如果扶苏要娶,也不太可能是李斯的女儿。
至于另一种,王翦的后人,这种可能性就比较大了。当秦始皇表露出自己不喜欢扶苏那种妇人之仁的思想的时候,扶苏去找到“姻伯”王贲求助,这个“姻伯”是在姻亲关系中的一种称呼,再加上王贲就是王翦的儿子,因此扶苏与王翦很有可能存在着姻亲的关系。
那么,扶苏是不是有孩子呢?照理说应该是有的,但是与他的妻子一样,没有明确直白的记载,仍旧只能靠推测。
关于扶苏的儿子,很多人的看法都集中在“子婴是不是扶苏的儿子”上面。一种说法认为子婴是扶苏的儿子,主要靠的是《史记》中“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婴为秦王”这句话来的。在这面,“兄子”公子婴被认为就是扶苏的儿子,但是我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种。
第二种当然认为子婴不是扶苏的孩子。仍旧是《史记》,还有一句话“子婴与其子密谋杀赵高”。想想看,扶苏死的时候大概三十一岁,他的孩子能有多大?撑破天也不过是十几岁,但是居然已经能够和自己的儿子密谋杀掉赵高了,且不说子婴有没有孩子,就算有,那得是多大的年纪才能参与到这种机密的事情讨论中来?
更何况,在秦二世胡亥杀掉扶苏之后,准备动手除掉蒙氏兄弟的时候,子婴还向秦二世谏言,希望他不要诛杀忠臣。如果真的是扶苏的儿子,恐怕胡亥直接杀了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往枪口上面撞,而且在胡亥大肆屠杀自己的兄弟姐妹的时候,子婴逃过一劫,这才有了后来尽管人们不常提起,但是确实存在过的秦三世。
综合来看,扶苏应该是有妻子的,而且很可能是王翦的后人,但是至于孩子,也许有,也很可能都死在了胡亥手中了。
本文2023-08-05 13:03:02发表“古籍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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