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振铎虎口抢文献
郑振铎先生对中国古籍文化的贡献的故事
1937年日本侵略军攻占上海后,为保护祖国文献不被掠夺,郑振铎与“文献同志保护会”的同仁一起,肩负起此重任。数年来,经他们之手“抢救”出大量珍贵的古籍文献,为保存中华文化遗产做出了重要贡献。
郑振铎先生是我国现代著名学者、藏书家和出版家,1937年在日军攻占上海的“八·一三”事变以后,他又担负起了保存中华文献的重任,为国家“抢救”出大批珍本古籍,其功德无量。
1937年日军攻占上海后,许多文化人都离沪去了后方,但郑振铎没有走,他毅然留在上海。东南数省相继沦陷后,江浙皖以及上海藏书家所藏珍本图籍纷纷散入上海旧书肆,不仅日寇和汉奸攫取抢购,更多的将会流到海外。郑振铎深感“这些兵燹之余的古籍如果全部落在美国人和日本人手里去,将来总有一天,研究中国古学的人也要到外国去留学”[1]。最重要的是,伪满“华北交通公司”等机关也在收书,并以府县志及有关史料文献为主体,居心叵测。就当时而言,可用做调查资源、研究地方情报及行军路线;从长远来看,则足以控制我民族史料及文献于千百世。一想到此,他忧心如焚,然而又没有“挽狂澜”之力。同时,某家某家的书要散出的消息又不断传出,一些有失道德的书商也图谋乘乱发财,这使他日夜焦虑不安,亟思“抢救”之策。是时,暨南大学校长何炳松,光华大学校长张咏霓,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张元济,考古学家、版本鉴定家、收藏家张凤举四人,也因职位或任务关系留在那里。郑振铎和上述几位关心文献的人士,痛惜国宝散失,每日聚商挽救办法,最后决定立即行动起来,抢救文献。鉴于个人经济力量实在有限,而流散图籍甚多,于是由郑振铎发起,五人联名于1940年1月5日向重庆当局发电报,要求拨款抢救民族文献。
此前的两年中,郑振铎已经以个人之力担负起拯救中华文化典籍的重任,其中所获国宝《脉望馆抄校本古今杂剧》,“不下于‘内阁大库’的打开,不下于安阳甲骨文字的发现,不下于敦煌千佛洞抄本的发现。[2]”尽管如此,他毕竟势单力薄,深感力不从心。他曾说,“夫保存国家征献,民族文化,其辛苦固未足埒攻坚陷阵,舍生卫国之男儿,然以余之孤军与诸贾竞,得此千百种书,诚亦艰苦备尝矣。”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去做,“虽所耗时力,不可以数字计,然实为民族效微劳,则无悔矣![3]”就表明了他的决心。
当时上海的形势甚为紧张,就在1月4日,郑振铎得何炳松等人电话告知,敌伪已列黑名单共14人,皆文化界救亡协会的负责人,将下毒手绑架,嘱防之。郑振铎被迫转移借宿他家,但他十分坚定,仍与诸先生为争取当局支持抢救文献之事而奔波。他曾说:“我辈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但却有一团浩然之气在。横逆之来,当知所以自处也。[4]”
1月10日,国民党中宣部部长兼中英庚款董事会董事长朱家骅和国民政府教育部长陈立夫复电,虽表示赞成“创议在沪组织购书委员会,从事搜访遗佚,保存文献,以免落入敌手,流出海外”,但又说“惟值沪上抗战时期,筹集巨款深感不易,而汇划至沪尤属困难。如协助政府目前力所不及,将来由中央偿还本利,收归国有,未识尊见以为如何[5]”重庆来电所述当是实情,但解决的办法似有“踢皮球”之嫌。不过,在郑振铎等的力争下,最终还是同意拨款抢救古籍。
几天后,何炳松登门告诉郑振铎,教育部已派中央图书馆馆长蒋复璁来沪,并告教育部下决心在沪抢救收购民族文献(后由“中英文教基金董事会”即前“中英庚款董事会”拨款购书)。当时郑振铎正发高烧在家,闻讯大喜,立即又扶病奔走。经研究拟推张元济主持其事,但张老以年高而力辞不就,只好转推张咏霓、郑振铎等4人具体负责。数日后,几人再次碰头商谈购书事宜,认为以私人名义或尚可公开的几所学校如暨南大学、光华大学及涵芬楼(商务印书馆图书馆)的名义购书为宜。经过商讨,最后一致同意成立“文献保存同志会”,并表示“自今以后,江南文献,决不任其流落他去。有好书,有值得保存之书,我们必为国家保留之。此愿蓄之已久,今日乃得实现,殊慰![6]”具体分工为:张凤举与郑振铎负责采访,张元济负责鉴定宋元善本,何炳松、张咏霓则负责保管经费。郑振铎虽分工负责采访,但他生性积极,实际上所做的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职责范围。
自这以后,郑振铎等便立即行动起来,开始了一场艰巨而有意义的工作。如果说前二年郑振铎替国家收书是以个人的力量,自发的,出于“嗜书如命”的爱好,而这时“抢救”民族文献的工作,却是以国家的力量,有计划、有组织的,体现了富有正义感的爱国学者对中华文化的炽热情感。购书的目标,原则上以收购江南若干“藏书家”之书为主。未出者拟劝其不售出,不能不出售者则设法为国家购下。当郑振铎购下苏州玉海堂刘氏藏书以及群碧楼邓氏的收藏之后,书商们开始骚动了,这些藏家的收藏原本都是书商“逐鹿”的目标,久思染指而未得,如今遇到强劲对手,自知无力抗衡,也知道如此江南一带不会再有所获,于是他们便转移目标,常到郑振铎家里走走,并不时携带些好的书样。郑振铎望之心喜,和张咏霓、何炳松二先生商量后,也豪不犹豫地收留下来。
这样一来,书商们便一天天多起来,郑振铎的家门庭若市,“样本”堆了好几箱。他不时要和诸位先生相商,往来的信札摞起来有一尺多高。那时,郑振铎已沉浸在收书之中,用他的话说,“我竭力地在做这件事,几乎把别的什么全都放下了,忘记了。我甚至忘记了为自己收书。我的不收书,恐怕是二十年来所未有的事。但因为有大的目标在前,我便把‘小我’完全忘得干干净净。[7]”此话言之绰绰,因为郑振铎本人就是一位藏书家,他的最大嗜好就是去书肆“淘金”,数十年来,他搜集有许多珍本秘籍,如果不是这场战争,如果不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他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
从郑振铎致张咏霓的信中可看出,举凡当时珍本图籍从藏家散出的信息,以及收购、论价等工作,因何炳松、郑振铎同在暨南大学不时相会,大都两人先行商定,然后征得张咏霓同意后办理,即支付书款。从1940年1月至1941年12月,前后不到两年时间,郑振铎为购书事宜致张咏霓的信就达二百七十封之多,其中最多的一个月写有二十一封信。信中除谈及购书之事外,时有发自内心的感慨,从中可以看出郑振铎的拳拳报国之心。这里不妨摘录两段:
“我辈对于国家及民族文化均负重责;只要鞠躬尽瘁,忠贞艰苦到底,自不至有疵议。盖我辈所购者,决不至浪费公款一丝一毫;书之好坏,价之高低,知浙自必甚明了也!一方面固以节俭为主,同时亦应以得书为目的:盖原来目的,固在保存文献也。浪费,乱买,当然对不住国家;如孤本及有关文化之图书,果经眼失收,或一时漏失,为敌所得,则尤失我辈之初衷,且亦大对不住国家也。故我不惜时力,为此事奔走。其中艰苦诚是‘冷暖自知’。[8]”“我辈自信眼光尚为远大,责任心亦甚强,该做之事决不推辞。任劳任怨,均所甘心。为国家保存文化,如在战场上作战只有向前,决不逃避。”“每一念及前方战士之出生入死,便觉勇气百倍,万苦不辞。”[9]
郑振铎为收书,还专门刻了两枚图章。据他后来回忆,“我们曾经有一颗长方印:‘不薄今人爱古人’,预备作为我们收来的古书、新书的暗记。这是适用于任何图籍上的,也表明了我们的态度。”[10]另一章殆为“书生本色”,用于立银行帐号。自“文献保存同志会”成立之日起,郑振铎除在暨南大学授课外,所有课余时间都投入抢救工作。他整日接待书商,版本图籍一一鉴定论价,并常常为购书款的多少而与书商讨价还价,煞费苦心,正如他给张咏霓信中所说的“为公家购书,确较私人不易。我为自己购书,如为我所喜者每不吝重值;但为公家购书,则反议价至酷。”每天收来之书,还要经他点查、登记、编目然后装箱运送。储藏本有专人,但他还要亲自检点。为了预防不测,对于重要的孤本珍本,还设法录副,或影印或拍照晒印,工作
相当繁重。郑振铎自接手这一工作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激情,天天可以见到那么多新奇的书,精美的书,未之前见的书,得以先睹为快,这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幸事。作为一个文化人,郑振铎何所求
为了动员所有爱国文人一起加入这极有意义的“抢救”工作,6月25日,郑振铎作《保卫民族文化运动》一文,号召爱国进步文化工作者“要在这最艰苦的时代,担负起保卫民族文化的工作”。编者在《编后记》感谢作者“在万忙中写的论文,他向战斗的文化人发出一个似乎迂远而其实是急迫的呼声”。
由于上海的形势日趋紧张,郑振铎害怕所收的图籍再得而复失,那将是多么令人伤心。他在给张咏霓信中曾指出:“现在此间环境日非,无人能担保‘安全’”,故在收书的同时,他将一些重要的图籍和史料重游影印出版,该丛书后定名为《玄览堂丛书》,这是后话了。
同年底,国民政府教育部又派故宫博物院古物馆馆长徐鸿宝来沪。徐为国内著名文物、版本鉴定专家,除负有其他使命外,将留沪协助鉴定收购善本工作。
图书收购后,郑振铎还要忙于将“善本”分类、编目,“一年以来,瘁心力于此事,他事几皆不加闻问。”尽管工作相当艰苦,但郑振铎一想到得这么多的好书,一切都抛之脑后。他不无自豪地说,“我辈所得,有数大特色:一是抄校本多而精;二是史料多且较专;三是唐诗多且颇精。”
上海沦为孤岛后,日寇即派特务进驻上海邮务管理局检查往来信件。当时,郑振铎发出的邮件很多,大都和抢救版本图籍有关,如果一旦被日寇查出,抢救古籍之事将功败垂成。恰好文友唐(著名文学家)为邮局邮务员,郑振铎通过他将购书印书的有关邮件寄到重庆及香港,以避免敌伪的检查。唐每天有机会在日寇检查邮件离去之后、邮袋封口之前,将委托付邮的信件投入邮袋后封口,这样万无一失。由于有了他这条内线,其后到重庆和香港的邮件都是走的这条路并安全抵达。
1941年4月底,历经1年多的时间,郑振铎终于结束了图书的购置工作,随后开始编制“善本书目”。自6月,郑振铎就开始忙于装书、寄书。这也是一件相当繁重的工作,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他每天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干,一批接一批的寄。白天忙于此事,晚上还要编写书目,忙得不可开交。
7月24日,徐鸿宝携带着精品两大箱离沪,郑振铎去送行,回来后写信告张咏霓“再有半月,‘善目’中物,必可全部运毕。”后来他回忆说:“国际形势一天天紧张起来,上海的局面更一天天的变坏下去。我们实在不敢担保我们所收得图书能够安全的庋藏,不能不作迁地之计。首先把可列入“国宝”之林的最珍贵古书八十多种,托徐鸿宝先生带到香港,再由香港用飞机运载到重庆去。整个打包邮寄的工作,整整地费了我们近两个月的时间”。徐鸿
宝抵港后,来电催郑振铎携第二批善本书去港。原本准备先行离沪的郑振铎由于手上事多未能完结而放心不下,遂决定暂不走,到8月初运书之事基本告竣。
由于资金有限,购书时慎之又慎,间有错失良机,使有些图籍未能得到,对此,郑振铎非常伤心。“心中至为愤懑”,“终夜彷徨,深觉未能尽责,对不住国家!”郑振铎就是这样一位极认真负责的人,希望所做工作能完美无缺,虽已尽力并足以自慰,但仍感美中不足。
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次日日军进占“租界”,上海“孤岛”最后沦陷。当日郑振铎一早就赶到暨南大学参加校务会,会上决议:“看到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经过校门时,立刻停课,将大学关闭。”郑振铎坚持上完“最后一课”,在10点30分见到日军车开来时,他“立刻挺直了身体,作出了立正的姿势,沉毅的盖上了书本,以坚决的口气宣布:‘现在下课!’”。再现了当年法国作家都德《最后一课》中的爱国情结。
从9日至16日,整整一个星期,郑振铎每天都在搬运自家的藏书。一部分运到另租的一处,一部分重要的宋、元刊本,则分别寄藏到张乾若先生及王伯祥先生处。他动员全家一起上阵,连孩子们也在内,还有几位书店里的伙计帮忙,仅搬书就耗去了二千多元。
“一二·八”以后,郑振铎的“抢救”工作也随之停顿,一是因经济来源中断;二是敌伪无孔不入,决难允许象他们这样的一个组织存在;三是为了书籍个人安全,他也不得不离开家。12月16日,郑振铎被迫离家避难。他回忆道“我没有确定的计划,我没有可住的地方,我没有敷余的款子。只随身携带着一包换洗的贴身衣衫和牙刷毛巾,茫茫的在街上走着。这时候我颇有殉道者的感觉,心境惨惶,然而坚定异常。”
从1940年春至1941年初冬,郑振铎等为国家收书,虽前后不过两年时间,却抢救、搜罗了不少重要文献,江南著名藏书家,包括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赵氏旧山楼等所藏图书,凡有散出的大都归为国有,计珍本图籍三千八百余种,约一万八千余册,其中宋、元刊本三百余种。“虽不能说‘应有尽有’,但在‘量’与‘质’两方面却是同样的惊人,连自己也不能相信竟会有这么好的成绩!
”当时北平图书馆(现北京图书馆)编有《馆藏善本图书目录》四册,录有善本书仅三千九百种,而“文献保存同志会”抢救的珍本图籍却相当于当年国家原藏之数,其成绩相当可观。
叶圣陶后来说:“当时在内地的许多朋友都为他的安全担心,甚至责怪他舍不得离开上海,哪知他在这个艰难的时期,站到自己认为应该站的岗位上,正在做这样一桩默默无闻而意义极其重大的工作。”
对于郑振铎等为国家抢救文献,徐鸿宝给予高度评价,他在致蒋复璁信中说,“心专志一,手足胼胝,日无暇晷,确为人所不能,且操守坚正,一丝不苟,凡车船及联络等费,从未动用公款一钱。”寥寥数语,勾勒出郑振铎等人的一身正气。
当年“文献保存同志会”抢救的珍本图籍,曾编有目录,现不知流向何处。全部图籍根据郑振铎致张咏霓书信及其他著录,大约可分三部分:
一、是“首先可列入国宝之林”的最珍贵之古书八十多种,由徐森玉先生运往香港,再由港空运至重庆,入藏国立中央图书馆。
二、是明刊本、抄校本等典籍约三千二百余部,寄往香港许地山处并暂放在香港大学,原准备陆续再运往美国国会图书馆寄存,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这批典籍为日寇劫去。日本投降后,蒋复璁亲往日本查访,因全书盖有“国立中央图书馆章”,日方无法抵赖,故全部追回,共计107箱。国民党败退时将这批珍贵典籍全部运至台湾。
三、是其余部分,由何、郑二人分藏于几处地方,抗战胜利后,归入南京中央图书馆(现南京图书馆)。
郑振铎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作出重要贡献的一位大家,他的研究、他的译著、他的作品、他的办刊,这些都是人们所熟知和敬佩的。但是,正如周一萍在“疾风劲草识良师”一文中写道:“我觉得,郑振铎同志最为可贵的,是在民族存亡的紧要关头所表现出的临危不惧、坚贞不屈、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爱国主义精神
一、建立汉字起源假说的原则和依据
历史发展的总规律是越远古越缓慢,人类经过漫长的蒙昧野蛮时期,逐渐进入了文明时代。现今史学界把“文明”一词用来指一个社会氏族制度解体而进入有了国家组织的阶级社会,而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便是文字的产生和应用。因此,我们从一般逻辑判断,一种文字总是在蒙昧通向文明的转折点上诞生,这应当是合乎历史发展规律的。
世界上文明的发生都在大河流域,因为,水源和动植物给人类的生存提供了可能的生态条件。中国的文明在黄河流域诞生,它是独立发展的。汉字——中华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也是独立产生的,它和埃及圣书字、古代苏美尔文字、原始埃兰文字和克里特文字等,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汉字和这些古老的文字一样,都经过由图画文字到表意文字的阶段;而它与其它古老文字不同的是,那些古文字在演变中有的停止使用而丧失了生命力,有的变成了拼音文字,有的甚至不可识读,被外来文字取代,唯有汉字,没有停顿地被使用至今,成为世界上唯一的一种有着日渐严密体系的表意文字。
既然汉字发展的历史没有中断,那么,我们沿着它踏出的足迹向上追溯它的起源,应当是可能的。但是,现存最早的汉字甲骨文产生在殷商时代,距今大约有三千四百年的历史。它已是一种有着比较严密体系的文字。小屯的殷墟文化,仅从它相当发达的冶炼技术和铜器、陶器、玉器上的艺术纹饰看,便可以确定它已是高度发达的文明。所以有人说,如果把殷墟文化看作中国文明的诞生,那就未免有点像传说中的老子,生下来就有了白胡子。近年来,在西安市郊区长安县花楼子客省庄二期文化遗址的发掘中,发现了一批刻在骨笄、兽牙和兽骨上的刻符,据说已经清理出单体文字十多个。这一文化遗址属龙山文化晚期。有人把这些刻符也称作甲骨文,而因此把甲骨文产生的时代推前了一千多年。但是,从汉字学的角度看,殷墟甲骨文是一个成熟的文字体制的专称,在没有证实长安刻符与殷墟文字的历史源渊关系时,我们不能把凡是刻在甲、骨上的符号都称作“甲骨文”,而把它和殷墟文字挂在一起。
我们完全可以推测,甲骨文产生的时代,恐怕不会处在中华民族由蒙昧走向文明的路口。汉字在进入甲骨文之前,必定还有一段相当长的历程。但是,沿着甲骨文再向前追溯,可以证实汉字历史面貌的文物与文献还不够系统和充分,因此,对汉字的起源,只能以不连贯的历史证据和依照发展逻辑的推测为基础,建立科学的假说。
建立关于汉字起源的假说,首先应当弄清,原始汉字处于什么状态就算已经产生了。考古学家们认为,只要发现了一种有标示作用的符号,就可以确定为汉字起源的初阶。文字学家们认为,文字是一种记录语言的符号,原始的标记符号必须脱离了任意绘形、任意理解的阶段,产生了一批具有约定的意义、可以记录语言中的词——也就是有了固定读音——的单字,并且可以开始进行字料的积累的时候,才能算已经产生了。要达到这个状态,必须具备两方面的条件:一方面是社会发展的条件。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生产组织进一步严密,居住点与政治中心确立,继承法定,才使口语的局限变得日益突出,超越时间与空间限制的文字才不得不发展起来。另一方面是文字发展本身的条件。文字正式产生以前,必须有一批可以书写、可以传递的图画或符号,可以用来演变为字符,有了这些可以称作“前文字现象”的材料为基础,才有创造文字的可能。我们综合考古学家和文字学家的看法,在讨论汉字起源问题时,取一个时间上线与下线的幅度。这个幅度或许会有一两千年,但这对于人类的发展来说,仍然是十分短暂的。
汉字究竟何时起源?起源时的情况如何?我们是根据以下四种材料来进行推断的:
一、根据世界文字产生、发展的一般规律来推断;
二、参考对历史有折射反映的神话传说;
三、根据仅有的与汉字起源有关的书面文献记载;
四、根据已经发掘出的与汉字起源有关的考古资料。
二、世界文字产生时的一般状况
人类生产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异地的交往扩大,异时的记忆量增多,口头语言的局限急待克服,这时,首先可以用来传递信息的是具有记号性质的实物。结绳和契刻这两种记事方法几乎遍及各大陆。根据记载,古埃及、古波斯、古代日本都曾有过结绳之事。人类学家和民俗学家考察,近代美洲、非洲、澳洲的土人,我国的藏族、高山族、独龙族、哈尼族……也都有用结绳记事的风俗。秘鲁的土人用数条不同颜色的绳,平列地系在一条主要的绳子上,根据所打结或环在哪条绳上、什么位置和结、环的数目,来记载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的人口数。这表明,结绳确实是历史的遗存。至于刻契,主要用于战争和交换,在超越空间限制传递信息上,功能大于结绳,但记事的功能更弱,历史的普遍性也较差。不过,以齿记数的作法,对文字的产生也会有启发,作为前文字的一种现象,也是可信的。我国西南某些少数民族(如基诺族),在四十多年之前还一直使用刻木记事的方法。但这些方式只能是对自身记忆或双方默契的提示,对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不加有声语言的解释,便不具交流思想与交际的性质。有些实物经约定后可以作为固定意义的信号。例如,中国古代的虎符,必须契合才有传递命令的作用。《孟子》记载,依照周礼,召唤守苑囿的虞人要用皮冠,如用旌召唤,虞人可以不去。这些,都是原始人实物传递信息的方式在军事、政治上的残留。这种方法,也只能用于特定的场合,传达极为单一的意义。
一种可以用于较大范围又能传递较多信息的手段,必须使接受信息的人与发出信息的人想到的是同样的事物和内容。在人类文明的起点上,唯有写实性图画可以起到这种作用。因为,写实性图画是现实生活的再现,它具有独立的说明性,而且,不同的图画所具有的区别性,可以使不同的信息得以区分。所以图画用于传递信息,是文字的源头。而用图画来传递信息,开始时有些近似绘画艺术的作用,靠的是它的直观性和形象性,绘形越细致,给予对方的信息量越大也越准确,越能沟通信息的发出者与接受者。
可以看出,它是用以传递信息的图画,并没有获得文字的资格。因为它是凭着完全写实的图形,使收信者从直观上理解写信者的意思的。经过信息传递的多次重复,使某一绘形与某一意义建立了固定的联系,形意关系带有了约定性,这才有了图画文字的性质。图画文字具有的形意关系,不是与语言对应的,而是超语言的。也就是说,这些符号可识而不可读。人们可以用不同的语言单位,选择不同的词句去指称它的意义。例如,商代的铜器上,常常有一些图像,是作为征伐的标志的。只要看到这种众人聚在旗下的形象,就可知这一铜器与征伐有关。但它并没有与哪句话或哪个词固定地建立起关系。因此,它还属于文字画或图画文字的性质。
图画文字发展为早期象形文字,最主要的变化,在于它直接成为语言的符号,变得可识可读。另外,它的总体的直观性经过分析,变为一形即一词。这时,完全写实的绘形就演变为象征的或局部替代的,只要所绘与所指保持理据,能使人识别就可以了。北美印地安人用来表达抽象概念的象征性图像。它已摆脱了写实,析为了单图,只是尚未与词对应,有意而无音。因此,它可以看作由图画文字向早期象形文字过渡的一种形态。
1-生命(神话中有角的蛇);2-死亡(头朝下的动物或人);3-幸福、成功(龟);4-灵巧(双翼代替两手的人);5-战争(带箭的弓);6-和平(插着羽毛的和解烟斗);7-讲和(人吸和解烟斗);8-友谊(联在一起的手);9-爱情(联在一起的心);10-注意、听(两耳边有波形线的头);11-危险(两条蛇);12-保卫(狗);13-祈祷(举手朝向天及诸神)。
在图画文字发展为象形文字的过程中,原始的花纹图案也是远古时代约定符号的来源之一。在花纹图案中,某些表义成分常常转化为图画字,然后又转化为表词字。在东欧草原地带发掘的公元前二十世纪末至前十世纪初期木椁文化的陶器,上面有许多象征性的花纹图案,例如圆圈象征太阳,波形线象征水,十字形象征四面八方……它们与以后产生的文字常常有渊源关系。
三、有关汉字起源的记载和传说
迄今为止,我们所能看到的有关汉字起源的文献记载,最早来自周秦的典籍,而且大都是传说,有的还带有神话色彩。但是,神话与传说有它产生的历史背景和根源,往往是某些历史现实的折射反映。关于汉字起源的历史旧说,并不都是无稽之谈,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信传。尽管这些传说并非汉字起源历史面貌的详尽写实,但是,它们对推断汉字起源前后的状况和推断汉字起源的大体时间,都是很有价值的。
有关文字起源的传说,大体可分成两类:一类是关于前文字时期的传说,另一类是关于创造文字本身的传说。从这些传说中,我们可以窥见原始汉字发生的因由,以及由原始汉字向成熟的文字体系过渡时的一些历史状况。在这些传说中,结绳说与仓颉造字说最值得我们注意。
汉字产生以前,中国曾有用实物记事的阶段。结绳和刻契是其中的重要手段。结绳记事的说法首见《易经·系辞》:“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 。”《庄子· 箧篇》也说:“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留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根据这两个说法,上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用结绳记事,神农氏是用结绳的最后时代。至于结绳这种记事方法如何施行,《周易正义》引《虞郑九家易》说:“古者无文字,其有约誓之事,事大大结其绳,事小小结其绳,结之多少,随物众寡;各执以相考,亦足以相治也。”人们把结绳与文字联系在一起,是因为人类创造结绳记事的方法与发明文字的想法是很一致的。一件事情要想保留在人的脑子里,只有在记忆所能达到的时间和准确度之内,才是可能的。但记忆的延续时间和可负荷的容量都是有限的,只有用外部的标志来提示它。人们在相互约定某一事情后,也需要有一种客观凭据以便长期遵行。前者是记录某种思想内容,后者是记录某种交往内容,使这些内容超越时间的限制,这正是激发人类发明文字的动因。也就是说,到了结绳时代,文字产生的主观要求已经具备了。结绳的可区别性很低,只能用结大结小来标记大事小事,像秘鲁土人用不同颜色的绳并在一起,再加上颜色与结绳位置的区别,最多也只能传递十几种至几十种信息,所以,它的记录功能是很弱的。但是,它既有治事的作用,后来又用于约誓之事,能够“各执以相考”,因而也必然具有一种约定的内容;原始社会的人群活动范围还不很大,对记事符号的交际功能要求不高,突破语言的时间限制比突破空间限制更迫切一些,结绳作为一种视觉的记事符号,在记事的数量和明确性上虽然极为寥寥,但它是一种成功的尝试。从结绳到文字,虽然发展了几千年,但在性质上,距离已不很遥远。结绳说既有后代民俗作为确证,又可从历史发展的逻辑上分析出它存在的合理性,因此,时间错乱的“八卦”说,虚玄的“河图洛书”说,是不可能与结绳说同日而语的。
在有关创造汉字的传说中,仓颉造字说,是一种有价值的传说。这种传说最早出现在战国时代的文献里。《吕氏春秋·君守》说:“奚仲作车,仓颉作书,后稷作稼,皋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鲧作城,此六人者,所作当矣。”《荀子》、《韩非子》也有关于仓颉造字之说。到了秦汉时代,仓颉造字说流传更广,影响更深。《淮南子·本经训》有“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的传说。李斯统一文字时所用的课本,第一句就是“仓颉作书”,所以称作《仓颉篇》。把前人传说吸收后加以整理,正式写入早期汉字史的是东汉的许慎。他在《说文解字·叙》里说:“及神农氏结绳为治而统其事,庶业其繁,饰伪萌生。黄帝之史仓颉,见鸟兽蹄 之迹,知分理之可相别异也,初造书契。”又说:“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形。”《文心雕龙·练字》沿袭许慎的说法,才有了“文象立而结绳移,鸟迹明而书契作”的名句。
对于仓颉造字说,过去的历史学家们着眼于考证仓颉是否实有其人,如果有,大约在哪个年代。由于确凿史料的缺乏,很难得出结论。而在我们看来,仓颉造字说的可取之处,主要在于它说出了汉字起源的一些道理,许多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首先,这种传说把结绳与仓颉造字衔接起来,认为在“庶业其繁”以后,结绳无法适应更多、更快地记录、传递信息的需要,人们必须探索新的方式,创造更多的相互区别的符号,来记录更多的信息。在“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的时代,人们从鸟兽蹄 之迹得到了“依类象形”、“分理别异”的启示,逐渐创造了文字。这个说法是可信的。
其次,传说仓颉是黄帝的史官,也是有道理的。文字产生在国家形成过程中,首先是政事往来的需要。所以,汉字形成过程中起主要作用的应是与文字有密切关系的巫史。史与文字的关系,也可从汉字构形中得到证实:
甲骨文“史”作 ,后来分化为“史”、“吏”、“事”三个字。《大盂鼎》的“ 事”(御事),卜辞称“ 史”,是殷周治事之官。卜辞中“贞史”是“问事”,“史贞”是“事问”。正见“史”、“事”是一字。“史”字从“中”,“又”是手,以手执中正是史官的形象。“中”是簿书、典册。《礼记·礼器》:“因名山升中于天”。是讲 祀时烧柴,置玉帛于其上,同时也连文册一起烧掉。“中”是文册。《周礼·秋官·小司寇》:“岁终,则会群士计狱、毙、讼登中于天。”“登中于天”就是写在天府的登记册上,“中”即“册”。《周礼·春官·天府》:“乡州及都鄙之治中,受而藏之。”郑众注:“治中谓其治职簿书之要。”所以,“史”是书写、收藏簿书的官,他们是直接并大量使用文字的人。
仓颉是史官,因集中使用原始文字,得以对群众自发产生的字符加以规整。《荀子·解蔽篇》说:“故好书者众矣,而仓颉独传者,壹也。”对“壹”字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解释作“专一”,把《荀子》这句话理解成:“仓颉只是众多好书者中由于用心专一而最有成就的一个”。又有人以“壹”为“同一”、“统一”,认为《荀子》这句话应当理解为仓颉整理过文字。其实,《荀子·解蔽篇》所说的“壹”指正道,也就是正确的规律。“壹”与“两”相对,不受邪说的蒙蔽叫作“壹”。荀子认为,后稷之于稼,夔之于乐,舜之于义,和仓颉之于书一样,都是因为专门从事某方面的工作,从而掌握了正确的规律,才能独传。仓颉是一个因为集中使用文字而摸着了它的规律从而整理了文字的专家。在汉字从原始文字过渡到较为规范的文字的过程中,他起了独特的作用。可以推断,这样的一个人,在汉字起源阶段的晚期,一定会存在的。
“仓颉”出现的时代,应在原始汉字有了一定数量的积累阶段,也就是中华民族由蒙昧走向文明的初期。说他在神农氏之后的黄帝时代,是因为黄帝代表中华民族共同的祖先,黄帝时代是中华文明的发源时代,至于具体的时间,是不足为据的。
四、有关汉字起源的考古资料
传说毕竟不是确凿的史料,汉字起源的确切时代和起源的状况,曾经那样模糊。近六十年来,现代考古的谜一个个从地下揭晓。关于汉字的起源,也有了更多的考古资料显示了蛛丝马迹。
殷墟甲骨文产生在商代后期,约为公元前十四至前十一世纪。这时的汉字已经是可以较好地纪录汉语的文字系统。这种汉字的实际面貌表明,它不但经过相当长时期的积累,而且经过某种程度上的整理规范。那么,在此之前的汉字是什么样子的呢?
从商代后期再往前,推到商代前期。考古学家认为,郑州商代遗址的发掘中找到的被称作二里岗文化的商代文化,与殷墟文化是一脉相承的。它的时代大约在公元前1750至前1350年范围内,早于安阳小屯殷商文化三百多年。在翻转的地面上,曾发现三件有字的骨,其中两件各有一字,另一件有十个字。考古学家认为是为练习刻字而刻的,它的形制与殷墟甲骨文差不多,可以看出,当时已经在使用甲骨文。二里岗文化的陶器和陶片上也刻划符号,都是简单的刻文,刻在陶大口尊上。河北藁城县台西商代遗址里也发现了一些刻在陶器上的符号,其中一部分比商代后期略早一些。江西清江吴城遗址出土的陶器刻符,也早于殷墟四百年左右。这三处的陶文,有的与汉字很相像。
近年来,对夏文化的探讨日渐热烈,一般认为夏代已经进入阶级社会,起码应该有一些原始文字,但是在夏代遗址的发掘中,却没有找到可以确证为文字的资料。河南偃师县发掘的二里头文化,根据考古层位,是压在河南龙山文化层之上,又被二里岗文化所压住的。它的时代约在公元前十九至前十五世纪,属夏文化,至少它的晚期已经进入了文明阶段。在发掘的陶片上有的刻划记号,用意不清。
这些几何式的直纹,应当都与文字有关。
尽管商代早期和夏代文化中似乎没有更多的关于汉字的考古资料,但不能说明那时没有文字。骨刻、金铸、陶绘的器物上得以保存文字,是因为它们的质地不易腐烂。可以想见,在汉字有所积累的时期,它不可能不用来进行日常书写。那种临时性的交往或保留时间不必过长的书写物,是可能划在易于腐烂的兽皮、木片、树皮、树叶、草叶等东西上的。而这些书写物在数千年之后无法再现,就像我们已经无法看到原始社会的木船和草鞋一样,应当是十分正常的。
而且,隔开这一段,在更早一些的新石器时代,我们还可以窥到一些文字起源的信息。
山东的大汶口文化,发现刻有符号的陶尊和残器片十六件,大都出自墓葬,上面有十八个刻符。这些刻符的图像和甲骨文与早期金文的象形文字非常接近。 虽然这些符号绝大多数刻在陶尊外壁口下颈部,而且一个陶尊一般只刻一个符号,只有一件在颈部两侧刻两个,另一件在颈部、底部各刻一个,相互并不连贯,因此,意义无法探求。但说它们是原始文字,已有相当的理由。
属于仰韶文化早期的半坡遗址,发掘出精美的彩陶,它的时间大约在公元前5000至前4500年。彩陶在中原地区到龙山文化时期便衰退了,但却在黄河上游的甘肃、青海地区得到了发展。马家窑文化与半山马厂文化约在公元前3000至前2000年,都有图案华丽的彩陶。彩陶上的花纹一般认为是装饰性的美术图案。近两年来,有人对庙底沟彩陶纹中的鱼形纹发生了兴趣,认为它是带有表意性的由鱼文化遗存的符号。甲骨、金文中有些字很像是由鱼纹演变来的
一说,甲骨文、金文的“明”字,也是鱼头纹演变来的:
旧石器时代人们以渔猎为生,而鱼对黄河、长江流域以及滨海原始居民的生活,更有特殊作用。新石器早期的鱼形纹与后来文字的关系,确有不容忽视的一面。
五、关于汉字起源时代的推测
由图画传递信息到产生图画文字,再由图画文字和花纹图案的表义成分转变为约定符号以至记词符号,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这就是文字起源的过程。欧洲和美洲的一些古老文字的这个过程,大约始于新石器时代而止于有史时期的开始。从所获得的资料看,汉字的产生就其上下限而言,也正是在此时期内。
到目前为止,我们在已出土的文物中,没有看到作为汉字前身的用图画传递的信息和图画文字,因此,汉字起源的上限难以从实际上确定下来。现在能够提出的根据,最远的只有公元前4000年左右属于仰韶文化的彩陶纹,以及时间与此相近的属于大汶口文化的陶器刻符。它们的时代,都在新石器时期的中期,可以暂时把这一时期作为汉字起源的上限。从理论上说,汉字起源的上限也许比这还要早些,那要等发现新的考古证明时再向上推移了。至于汉字起源的下限,我们可以从小屯殷墟甲骨文往上推测。当图画文字与陶器花纹中的表意图案演变为记词字符,汉字由零散的、个别的字符逐渐积累,达到一定的数量后,再通过人为规范,成为一种文字体系。这一过程,如果跟记词字符产生的那段过程相比,应当是短一些。这不仅是因为,生产和政治的发展都越来越迅速,更因为起源阶段具有多元性(由于部落不同,可能有多种原始文字存在)、自发性、群众性的特点,而初期发展阶段却是在少数集中使用汉字的人手中,自觉进行的。小屯殷墟甲骨文已是能够完整记录汉语的文字体系,这个体系形成的开端应当在夏商之际。《尚书·多士》记载西周初年周公的话说:“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这就是说,商人在灭夏时,已经有了记事典册。从古史文献也可以看出,夏代是中国第一个有完整世系流传下来的朝代。那么,汉字字符开始积累的年代,似可估计为夏初,也就是公元前2100年左右。
原始汉字在新石器时代中期开始产生,到它发展成初步的文字体系,大约经历了近2600年。
一、青铜器起源与青铜器时代断代
1、二里头文化期 公元前1900-前1600年
二里头文化期得名于河南偃师二里头文化遗址的发掘。二里头遗址发现了相互叠压的四个文化层次,发掘了墓葬和宫殿遗址。目前二里头发现的青铜器不多,是一些小工具和兵器矢镞及戈、戚等,但是发现了青铜礼 器爵,爵的整个数字虽还不足十件,但在铸造史上极为重要。从铸造简单的兵器、工具到铸造容器,在技术上是一个飞跃。中国古代青铜器以礼器为主体。青铜礼器是青铜时代的主要征象。二里头文化中青铜礼器的发现。表明历史已进入具有古代中国特色的青铜时代。
2、商代早期 公元前16世纪——前15世纪中叶
相当于商二里冈文化期。郑州商城夯土中木炭测定碳14年代为公元前1620年,正合于商汤立国的时期,但是二里冈文化的下限还不大清楚。二里冈遗存分上下两层,上下层青铜器的差别不是属于风格方面,而是上层比下层的器类有更多的发展。商代早期青铜器在郑州出土很多,这是由于郑州商城是商代早期的都邑之故。重要的有二里冈、白家庄、张寨南街、杨庄,南关外、铭功路、二七路等地的墓葬或窖藏。大体分布在商城的南面和东南角。在城的东北和西面,也有埋青铜器的墓地。在河南北部发现了商代早期青铜器多起。在湖北黄陂盘龙城、安徽嘉山泊岗、江西清江吴城等地也有重要的发现。以上遗址和墓葬中发现的商代早期青铜器,以二里冈上层的居多。
综合各地出土的器物,计有:鼎、大鼎、大方鼎、鬲、甗、瓿、簋、爵、管流爵,觚、斝、罍、提梁壶、瓠形提梁壶、中柱盘、盘等,包括了饪食器、酒器和水器等门类。较早的器类比较简单,但是爵、觚、斝组合的一套酒器,已普遍出现。二里冈上层青铜器的器形更为发展,商代青铜礼器的体制业已形成。属于二里冈下层的青铜器,器壁普遍很薄,二里冈上层的青铜器,有的器壁巳相当厚重。
3、商代中期 公元前15世纪中叶—前13世纪
在商二里冈文化期和殷墟文化期之间,有几批青铜器出土。这些器物有某种商代早期的特点,然而已有较多的演变;也有某些殷墟时期青铜器特点的肇始。比较典型的是河北地区藁城台西下层墓葬中出土的一批青铜器,北京平谷刘家河商代墓葬中出土的青铜器,安徽阜南和肥西地区出土的青铜器。在豫西的灵宝东桥,也有出土。殷墟文化一期有这类器物发现,如小屯232号墓所出土的一组青铜器,和小屯331、333号墓等所出土的部分青铜器。但这一类器物在殷墟发现并不多,而在其它地区有的反而比殷墟的更为典型而精好,现在还找不出像二里冈或殷墟那样生产这类青铜器的商代大都邑。盘庚迁殷之前的商都在奄,更早在庇和相,但是在二里冈期之后,殷墟期之前这批青铜器是客观存在。由于这类青铜器具有早期至晚期的过渡特点,所以有的将之断在二里冈期,有的断为殷墟文化早期。这类青铜器的分布具有一定的广泛性,而其时生产它们的中心又不在殷,因而完全有必要在二里冈文化期之后,和成熟的殷墟文化期之前,划出一个称之为商代中期的阶段。商代中期的上限不易确定,下限约在武丁之前。
这一时期接近早期的器形有爵、觚、斝等。爵尾虽然与早期相似,但流已放宽,出现的圆体爵是放所未见的。斝在空椎状足之外,出现了丁字形足,底多向下臌出,平底已较少见。早期虽已出现了宽肩的大口尊,这类器形在此时有较大的发展,像阜南的龙虎尊和兽面纹尊这样厚重雄伟的造型, 在商代早期是从未出现的。
4、商代晚期 公元前13世纪至前11世纪
自武丁至于帝辛。段墟文化的考古分期一般采用邹衡的四期说,即第一期盘庚至小乙,第二期武丁至祖甲,第三期辛至文丁,第四期帝乙帝辛。以后的发现,大体上都没有越过这个界限。而殷墟的青铜器分期则有张长寿的三期说,即第一期盘庚至武丁,第二期祖庚至康丁,第三期武乙至帝辛。此外,还有—些其它的说法。
《史记殷本纪》载盘庚至武丁时较详,阳甲时,殷衰,盘庚五迁,至小辛复衰,至武丁得到了傅说为相,而后才能使“殷道复兴”。所谓殷衰,是指商王对诸侯失去控制力,诸侯不朝,即政治不从属,经济上不贡赋,因而国力衰微。而殷墟高度繁荣的青铜文化,必需在武丁的武功文治经营相当时期方能达到,武丁—即位不可能立即出现殷墟青铜文化的高度发展。因此,这个时代,可能是商代中期青铜器和晚期青铜器的交替时期
本文2023-08-07 14:41:36发表“古籍资讯”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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